江南城窄水巷的一个院子，一个妇人正在拿着棒槌敲衣服。
大梁没有肥皂，想要下灰就得拿棒槌往下敲，冬日的小院里发出梆梆梆的声音，妇人的手被冻得通红。
砰的一声
院门被一个绑着冲天辫的小炮仗给炸开了。
“孬娃子，你跑什么！差点吓死俺！”
妇人赶紧用手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娘，有个姓张的人家在招做衣服的，做一件衣服二两银子呢，做靴子也能得一两！”
小娃儿不过七八岁模样，说话间的条理却是格外清楚，不过几下就把事情的经过给说完了。
妇人一听，手中的棒槌差点掉落。
“二两银子一件衣服？还有做靴子也能得一两？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孬娃儿，你没拿娘打趣？”
妇人赶紧把棒槌放下，双手放在围腰上擦了擦，有些急迫的问道。
“娘，你赶紧去试试吧，那张老爷家就要五个人哩，我怎么可能骗你！”孬娃儿急切的催促着，生怕娘不信，错过了机会。
妇人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冻红的双手和身上破旧的衣服，有些犹豫，“可是，娘现在这样，用不用换身衣服？”妇人心中没底，人家该不会看到自己穿的脏旧就不要吧。
“娘，人家就要做衣服厉害还会鞣皮的，又不看穿的衣服，再不去就来不及啦！”孬娃儿着急，直接上手去拉妇人。
妇人被儿子这么一拉，也不再犹豫，“好，娘这就去！走！”
说罢便向着募贤榜那里跑去，孬娃儿在后面紧紧跟着。
来到募贤榜这里，果然已经有了两个女人被张一选好了，围着的人格外多，妇人有些踌躇，一时之间慌了阵脚。
孬娃儿见状，利用身子瘦小的优势钻了进去，大喊一声：“这位爷！我娘可以做这活，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她自己做的，可耐穿了，不信您看看！”
童音尖细，声音喊的又大，张一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见是个小娃儿，也来了趣味：“你这小家伙，倒是挺机灵的，那你说说，你娘做衣服有什么本事呀？”
孬娃儿挺了挺胸脯，大声说道：“我娘做的衣服可好看了，针脚细密，穿着可舒服了！而且她还会鞣皮呢！”
张一笑了笑，看向孬娃儿指着的妇人，“是这样吗？”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俺……俺确实会做衣服，也略懂些鞣皮的手艺。”
张一打量了一下孬娃儿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确实做的不错，当即拍板：“成，那便跟着做活吧，不知怎么称呼？”
“俺叫柳苗，这是俺家的孬娃儿。”妇人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孬娃儿的头，要不是娃儿这么大胆，这么多人哪里轮得上她。
孬娃儿一见母亲被选上，连忙向张一道谢:“谢谢爷！谢谢爷！”
这做一件衣服就能得二两银子，能买好些吃的哩，至少他们家不会那么难过了。
“你这小娃儿倒是会说话，叫我张一大哥就行，你要是自己在家没人照顾，就跟你娘一起来，工钱虽说没有，不过管饭！”
张一笑了笑，对这孬娃儿的印象不错，小小年纪就这么大胆会说话，以后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便让母子二人在一旁跟刚刚选好的那两个妇人等一会。
不多时，五人就都已经招齐，张一将要做的东西与她们说好，商量好第二日来募贤榜东头接她们。
回去的路上，柳苗牵着孬娃儿的手，显得格外激动，“孬娃儿，这次可得给你记个大功，等娘赚了钱，就给你买一斤大肥肉！”
孬娃儿一听，馋的直舔唇，仿佛已经闻到了大白肉片子的味道，不管是切成薄片还是留着大块，那油水吃进肚子里简直三天都难忘。
“娘，你们也得吃，要不光我自己吃像什么话嘛……”
母子二人一起回了家，说说笑笑的连院子里的气氛都活泼了不少。
傍晚，柳苗的丈夫回来了，从怀里掏出几十个铜板，浑身累的酸疼。
“当家的，累一天了吧，快歇歇，一会儿俺还有个好消息要说哩。”
柳苗连忙给男人打了盆热水，冬天这水凉的快，没一会儿就能伸进去暖暖手了。
“好消息？”男人冻红的手泡在热水里，整个人才放松了不少，一听有好消息，有些奇怪的问：“莫不是咱家攒够盘火炕的钱了？”
这些日子桃花村盘火炕在江南大火，男人瞧的眼色，这么暖烘烘的一家子睡一起，那得多舒坦，起码不能让孬娃儿也冻坏手吧。
柳苗跟孬娃儿对视了一眼笑了，“差不多，但不是这个。”
说罢，在男人急得抓心挠肺的哀求下，这才把今天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嚯！嚯！这这这，二两？还不只能做一件？”
男人一脸震惊，要是媳妇能做上个三五件的，那也是将近十两银子啊。
柳苗笑着摇摇头，说：“不只呢，听那位爷说，得做二十二套兔皮袄子和鞋，每个人分下来，至少四套袄子和四双鞋，剩下的就是谁做的快就能多挣！”
孬娃儿在一旁得意的插嘴道：“嗯嗯！而且张一大哥还说了，我娘去了家里要是没人照顾我的话，我也能跟着去呢，可以给我管饭！”
男人惊讶的看着孬娃儿，自家这小子还真是运道不错，就这免费的饭还给他蹭上了，能开出这价的人家，估摸着饭也不错，起码能饼子吃到饱吧，他儿这是好福气啊。
“孬娃儿，你去了可得好好表现，帮你娘做快些，这样还能把剩下那两套咱家也给做咯！”
男人连忙叮嘱孬娃儿，生怕他去了光玩光闹腾影响媳妇做工，多做一套就能多得二两银子哩。
“我知道！明天我可得好好谢谢张一大哥，说不定以后他还有活就直接想着我们了呢！”孬娃儿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里跑去，他收藏了几个麦秆做的小东西，就送这个好了。
“嘿，这小子还怪机灵的，像他老子我。”男人挠了挠头，看着孬娃儿的背影心里满是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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