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碎片有问题，但从未想过——它居然与“神”的终结、与这个诅咒世界的根源都有关系。
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她拿到了这东西？
“你为什么怕它？”她问。
鬼物低低地笑了，那笑声不像恶鬼，更像一个自嘲的老者。
“因为它曾是我的本源。”。
若小萌瞳孔猛缩：“你曾是神？”。
鬼物沉默一瞬，缓缓低下头，轻声应道：
“曾是。”。
这一刻，大殿中风声骤停，连外面的咆哮都仿佛被隔绝。
若小萌心头轰鸣。
她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神级鬼物，而是——堕落的神明残魂。
沉默良久，鬼物开口：
“你应该还不明白，你能在神陨之地生存、能与诅咒共生、能激活碎片……不是巧合。”。
“你，是被选中的。”。
这句话落下时，若小萌的神魂一震，碎片竟再次浮现异动，金光微微转动，一道若隐若现的咒印悄然印入她掌心。
她感觉到了。
一种被动激活的契约正在形成。
她看着鬼物，语气低沉：
“你说我是被选中的……是谁选的我？碎片又为何在我身上？”。
鬼物摇头：
“我不知道……或者说，现在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它的语气中充满迷茫与疲惫：
“我现在……连自己名字都快忘了，只记得，曾在神印崩裂的那天，我……背叛了盟誓。”。
它顿了顿，眼神幽暗如深渊：
“然后，我死了。”。
“但没能真正死去。”。
“我成了现在这样，被诅咒、神念撕裂、执念不散，在这焚虚废殿中苟延残喘。”。
若小萌听到这里，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酸楚。
一个曾经的神，为了某种理由堕落、背叛、死亡，却在千百年后，在无尽孤独与痛苦中，被一枚碎片唤醒一丝神志。
他不是鬼物。他是……遗忘中的一位“残神”。
而碎片，是他最后的执念。
她望着眼前这个满身破损的身影，轻声问：
“那现在……你想做什么？”。
鬼物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第一次透出一种人类的认真与请求：
“让我……再靠近一点。”。
焚虚宗大殿内，气息沉凝如夜，时间仿佛被封印。
若小萌握着神印残片，站在那尊曾差点将她吞噬的鬼物面前。
而此刻，鬼物却如同一位衰老的神明般，低垂着头，眼中残留着人性的光芒。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鬼物缓缓抬头，目光穿透金光，看着她，声音像风干千年的灰烬，终于轻声吐出两个字：
“别人都叫我荒神。”
若小萌瞳孔骤缩。
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古籍中记载，“荒神”并非某个具体的称号，而是远古神战中，背叛神族、又反杀血鬼，最后陨落于神印崩毁之日的异类神明。
这个名字，早该随着神陨一同埋入黄土。
“你是……那个荒神？”她嗓音微颤。
鬼物轻笑，声音中带着枯槁与自嘲：“我记不得完整的过去了。但这两个字……是我最后保住的尊严。”。
片刻沉默。
荒神缓缓坐下，神魂残影随之荡起微光，那些曾经诅咒化的锁链如今也安静盘绕，似乎再也没有杀意。
他望向神印残片，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低声道：
“焚虚宗……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它的一抔灰。”。
“可在万年前，这里曾是神族重要的‘魂道炼基之地’，专门镇压血鬼、封锁诅咒。
我们那时不知道，真正的敌人，已经悄悄渗透进来了……”。
若小萌静静地听着，不打断。
荒神的声音如叙旧梦，低沉而缓慢。
“最初的血鬼，是神级陨落后，怨力不散，与世界法则扭曲后诞生的。”。
“它们没有意识，只有对生的渴望。为了延续，只能靠吞噬神血、人魂。我们尝试消灭它们，但每毁掉一个，反而裂变出更多的低阶鬼物。”。
“后来，有一批血鬼，在吞噬千万魂魄之后……诞生了‘智慧’。”。
“它们不再像原始血鬼那样茫然吞噬，而是懂得伪装、渗透、布局……它们学会了语言、情绪、信仰，甚至能假扮神明。”。
“我们称它们为——智慧血鬼。”。
若小萌身体微震。
她终于明白，追杀她的百年智慧血鬼，只是血海中的一滴。
荒神继续道：
“智慧血鬼可以繁衍，虽然成功率极低，但一旦繁衍成功，便会诞生新的‘种族祖源’，拥有更高的进化可能。”。
“它们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只要一滴血、一缕魂，就能重生。”
“而神……终有大限。”。
“为了活下去，为了延续‘种族血脉’，许多神族……开始投向了智慧血鬼，求那血鬼的改造不老不死的方法。”。
若小萌脸色微变，终于低声道：“你是……其中之一？”。
荒神没有回答，神情变得格外沉静。
他缓缓伸手，掌心浮现一枚微缩的碎印——与若小萌手中那块神印残片同源，但……已经黯淡无光，像一枚被剥夺权柄的象征。
“我曾是神印的守印者，后来，我背叛了它。”。
这句话，说得极轻，但如雷击心海。
若小萌无法置信地看着他。
荒神笑了，苦笑。
“我曾相信，能用血鬼之力延续神族血脉，不死不灭，换来新生。”。
“可我错了。血鬼不会臣服，它们是用‘活人信仰’堆砌的怪物，一旦觉醒智慧，就永远无法回头。”。
他望向大殿尽头，那被黑雾笼罩的殿门：
“他们发动战争，毁灭神族、吞并神印，封锁天地，最后形成这片‘神陨之地’。”。
“我本可以死，但我不甘心。”。
“我选择用诅咒，把自己‘封’在焚虚宗，让我这残魂永远看守神印残片……直到有人能带着它，再次走出这片死地。”。
他看向若小萌。
那目光，不再是鬼物的贪婪，而是神明的审视——
混杂着试探、怜惜、希望。
“你身上那道诅咒，与这片神陨之地的源力相同……不排斥你，反而与你融合。这说明，你或许能承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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