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初赛成绩张榜公布。
阮璇的名字高悬榜首，周蔚川紧随其后，两人名字紧紧相依，一如他们许多次并肩而立的身影。
公示栏前，檀欣一手捧着关东煮，一手亲昵地挽住阮璇，啧啧感叹：“这恋爱果然还是得看你俩谈，连上榜都要挨在一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是一对。”
阮璇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偏过头轻声打趣：“看你谈恋爱，其实也很有意思呢。”
“什、什么谈恋爱！”檀欣瞬间红了脸颊，连关东煮都忘了吃，“你别瞎说，我哪有……”
阮璇但笑不语，只轻飘飘补了一句：“哦———那就是快了。”
这话像片羽毛，轻轻落在檀欣心上。
她羞得松开阮璇的胳膊，踩着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理你了！”
阮璇望着好友仓皇逃离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初冬的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在她眉眼间跳跃着温暖的光晕，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回公示栏上，轻轻拂过“周蔚川”三个字。
周蔚川已经决定放弃出国，但之前报名的竞赛仍在继续，这周他跟着学校的队伍外出比赛，整个校园仿佛都因他的缺席而安静了几分。
走进高三一班的教室，浓厚的学习氛围扑面而来，距离学期结束仅剩一个半月，每个人都清楚高三下学期意味着什么，即便是英才云集的尖子班，此刻也绷紧了一根弦。
或许唯一能让人稍作期待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元旦汇演了。
“什么？只能看不能演？”前桌王振华听到文艺委员的通知，忍不住转头对同桌抱怨，“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同桌还没来得及接话，阮璇身后的陆羽华就加入了讨论：“就是啊，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学校真是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咱们参加运动会呢。”
文艺委员还站在讲台上，听见这两人的哀嚎，忍不住笑着打趣：“能让你们在台下安心当观众就不错啦，还真想着上台呢？就算真开放名额，你们谁敢举手报名？”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阮璇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王振华不服气地嚷嚷：“谁说不敢了！我要是上台，保准拿个满堂彩！”
“得了吧你，”文艺委员抱着名单笑得前仰后合，“上次班会让你唱个歌，那撕心裂肺的歌唱，隔壁班的老师都给你吸引来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欢声笑语中跳跃，高三最后的时光里，这样轻松的时刻显得格外珍贵。
阮璇安静地翻开习题册，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划过。
窗外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尽，光秃秃的枝桠在冬日天空下勾勒出疏朗的线条。
她忽然想起昨晚视频时，他清隽的眉眼在屏幕那端显得格外温柔。
“今年的赛程安排得有些长，”他轻声说，嗓音里带着些许疲惫，“不知道元旦前能不能赶回来。”
她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他的轮廓，柔声安慰：“没关系，反正再过不久就是寒假了。”
想到接下来还有英语竞赛的复赛和决赛，她不禁心疼他要这样来回奔波。
“别这么想，”视频里的他忽然笑了，眼底漾开细碎的星光，“你应该想，多来回几次，我们就能多见几面。”
这句话像冬日的暖流，瞬间涌遍她的四肢百骸。
两人就这样隔着屏幕相视而笑，虽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元旦。
周蔚川终究没能赶回来，但他最后一场比赛的日期已经出来了，在三号，而期末考试也近在眼前，十二号就要开考，这意味着他回来后只剩下不到十天的复习时间。
从上个星期起，阮璇就开始为周蔚川整理复习资料。
这件事若是放在从前，是绝不会发生的。
虽然阮璇也刷题，但她从不做简单的归纳总结，于她而言，每道题都不是题目，而是经验的积累。
檀欣发现阮璇在整理知识点后，立刻凑过来讨要。
阮璇爽快地给了她，还特意提醒：“你问问王瀚宇需不需要？”
“呜呜呜，萱萱你最好了！”檀欣感动得一把抱住她，像只撒娇的小猫般蹭了蹭她的肩膀。
她甚至没问王瀚宇，直接拍了照片发过去。
开玩笑，这可是璇神亲笔整理的资料，看懂就是分数啊！
果然，王瀚宇看到后也感动得不行，第二天不仅给檀欣带了奶茶，还特意给阮璇捎了份精致的千层蛋糕。
又一个星期，周蔚川终于从竞赛营地回来了。
他回来的那日，恰逢新年的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整天，待到暮色四合，阮璇提着纸袋下楼赴约时，雪已经停了。
单元门前的路灯刚刚亮起，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积雪的台阶，他长身立在光晕里，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像是披着星光归来。
见她手里的纸袋，眼底漾开温柔笑意：“这是什么？”
阮璇眨了眨眼，半张小脸都藏匿在围巾里，她神秘地弯起唇角：“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家中静谧无人，阮璇换上拖鞋，任由他牵着手走进客厅。
暖黄的灯光洒落，将冬夜的寒意隔绝在外。
她将纸袋放在茶几上，先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周蔚川接过翻开，首页工整写着“期末总结”，往后是各科重点与考点预测，墨香犹新。
他心头涌起暖流，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喂叹一声，“下午还在愁从哪里开始复习。”
这些日子辗转各地参赛，课业落下不少，这份笔记来得正是时候。
“还有这个。”阮璇又取出一个方正扁盒，她耳尖微微泛红，“这是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
虽然视频里早已道过祝福，但此刻面对面站着，看灯光在他睫毛投下阴影，她才真切感受到他回来的喜悦。
盒中是一条与她同款不同色的c家围巾，她拿出来为他系上，灰蓝色衬得他眉眼愈发清隽。
端详片刻，她满意地弯起眼睛。
屋子里暖气正足，没多久阮璇解下他的围巾，又解下自己的，将两条围巾仔细收好。
转身时，忽然察觉客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不知何时，他们坐得这样近，近得能看清他眼底摇曳的灯光，和灯火中自己的身影。
“宝宝……”
他低沉的嗓音像带着电流，酥酥麻麻地钻进阮璇的心尖，尽管早已习惯他这样亲昵的称呼，可每次听见，仍会让她心跳失控。
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绯红，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他温热的唇便已落下。
阮璇轻轻闭上眼睛，沉醉在这个缠绵的吻里。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在意识朦胧间，她听见他贴着唇瓣，用气声轻轻道：
“新年快乐。”
等月上中天，阮璇踩着薄雪匆匆回到家中。
玄关处，她指尖轻触及微肿的唇瓣，不由庆幸父母今晚在外用餐还没有回来，否则这般面若桃李、眼含春水的模样，实在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解释。
半月转瞬即逝，期末榜单揭晓那日，高三学子迎来了最后一个寒假。
周蔚川在最后关头全力冲刺，竟跻身年级前五。
对这个成绩，他已十分知足。
寒假的开始，也意味着周蔚川即将返回西区的家与父母团聚。
此刻他轻轻环着怀中人，敏锐地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
“怎么了，宝贝？”他柔声问道，指尖抚过她微蹙的眉间。
这是他最后一天待在东区的这个房子了，阮璇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发丝擦过他的下颌：“只是有些担心，你这样频繁改变主意，伯父伯母会不会责怪？”
从决定出国到突然放弃，她怕他因她而承受压力。
周蔚川低笑一声，原来他的宝贝在担心这个。
“不会的。”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他们向来尊重我的选择，唯一的要求是，我要为自己的每个决定负责。”
阮璇仰起脸，眸中映着窗外的雪光：“那选择和我一起留在国内，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不是后果，”他郑重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是结果。”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咫尺之间，他望进她眼底：
“这个结果就是———我能时时刻刻见到你。”
窗外又飘起细雪，而他们早已约定，要一起走进A大的校门。
周蔚川放弃出国的决定，其实在师友间激起不小涟漪。
英才中学的老师们自是喜上眉梢，有这般顶尖学子坐镇高考考场，今年的重本率怕是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敖阳得知这个消息，却是在父母与周家的饭局上，当周母杨舒温柔提及此事时，敖阳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
“阳阳不知道这事？”杨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有些诧异。
敖阳立即敛起神色，从容笑道：“怎么会，阿姨，我早知道了。”
待寻了个借口离席，他立即拨通周蔚川的电话，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兄弟，你疯了？”
听筒那端传来轻浅的呼吸声，敖阳握着手机走进冬夜寒风中：“为了阮璇，连坚持这么久的梦想都能放弃吗？”
他想起那个总是清冷自持的少女，声音里透着急切：“你就这么确定，如果换做是阮璇，她会为你做到同样地步？”
霓虹在夜色里流淌，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周蔚川平静的回应：
“我不需要她为我放弃什么。”
就像候鸟终将飞往南方，他奔赴她，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敖阳留下一句“你真是疯了”，挂断了电话。
阮璇当然不知道这些小插曲。
又来到了夏季。
蝉鸣织就的盛夏里，阮璇安然坐在高考考场中。
当笔尖划过最后一道答题卡，她才恍然惊觉到时间的流逝。
“就快结束了。”她在心里轻轻对自己说。
交卷铃响，人潮涌动，她随着人流走出考场，一抬眼就看见了等在楼梯转角处的周蔚川。
他出考场出得比他早，少年白衣黑裤，身姿挺拔，在喧闹人群中自成一片清隽风景。
他朝她伸出手，眼底漾着温柔的光，两人十指相扣走出校门，夏风拂过相牵的指尖，树影在他们肩头跳跃。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瞬间早已被街角记者的镜头悄然定格。
后来这张照片在网络上悄然走红，被无数人誉为“高考最美瞬间”。
照片里，少年少女携手走在六月的阳光下，身后是汹涌人潮，眼前是熠熠生辉的未来。
美好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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