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刃收回猩红的目光，刀柄在礁石上磕出一声轻响，语气里没有得逞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嗯，完了。”
景元笑意淡了几分，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彦卿，又落回卡芙卡身上。
“你们帮了仙舟一个忙，我很感谢。带着人走吧，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卡芙卡挑眉一笑，指尖绕着发尾，对刃递了个眼神：“走吧，阿刃。”
刃没有回头，径直踏着海雾走向小舟，黑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卡芙卡紧随其后，路过亚当身边时，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身影消失在雾霭中。
小岛滩边只剩下景元、亚当，还有尚未褪去饮月君形态的丹恒。
“好久不见了，两位老朋友。”景元语气里的慵懒散去些许，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慨。
“我不是他。”
丹恒立刻开口，青碧色的眼眸带着锐利的锋芒，目光却骤然转向亚当，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不解，更有浓浓的控诉，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你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要一直隐瞒身份？为什么看着我被蒙在鼓里？
亚当迎着他的目光，黑雾轮廓微微波动，却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
景元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亚当，眼底的刺痛已化作一丝释然。
“至于……亚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回来的，但能看到你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很高兴。”
海风卷起雾霭，拂过亚当的黑雾形态，也吹动了丹恒垂落的长发。
饮月君的双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握着法珠的手指微微收紧。
控诉的目光依旧锁在亚当身上，像是在等待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答案。
“亚当，我们走。”丹恒的声音冷硬如冰，青碧色的眼眸依旧锁着亚当，控诉的意味未减。
他周身的水流微微躁动，显然不愿再与景元多谈。
话音刚落，景元侧身走到两人面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你们还不能走。”
丹恒眉头紧蹙，刚要开口质问，就听见景元继续说道：“你们的列车朋友们正在鳞渊境里等你呢——还有那位星穹列车的开拓者，此刻都在那边等着汇合。”
他顿了顿，看向雾霭笼罩的海面，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鳞渊境近来异动频频，他们虽有持明族的蜃影指引，却终究不熟地形。”
“咱们一起去见见吧，也好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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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踏过雾霭笼罩的海面，脚下的水纹渐化作鳞渊境特有的青蓝晶石地面。
古海的潮气裹着持明族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显龙大尊殿在雾中露出模糊的轮廓。
“「波月古海，殊胜妙境」，这鳞渊境的景色同上次亲踏时一样，未曾改变。”
景元收起折扇，目光扫过四周斑驳的石阙，语气里带着旧地重游的感慨。
“而如今站在这里的你我，却各自不同了。可见即使肉身不朽的长生种，也无法与天地并举。”
丹恒垂落的长发被海风掀起，青碧色的眼眸依旧冷着：“将军应该知道持明轮回蜕生的习性。”
“古海之水已涤尽了丹枫的罪愆。当初与你共同站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亚当的黑雾在他身侧轻轻浮动，突然开口：“景元，列车的人具体在哪个位置？”
景元转头看向他，眼底的释然又深了几分：“就在显龙大尊殿附近，能看到反物质军团的爪牙——他们该是被缠住了。”
丹恒的指尖猛地攥紧法珠，控诉的目光再次转向亚当：“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对不对？”
“我知道他们会来，但没想到会是现在。”
亚当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解释的意味，“卡芙卡的剧本里，列车本就是‘棋子’之一。”
景元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聊些高兴的话题吧。你在列车上交的朋友，眼下正在此间，不想见一面吗？”
“星，三月和杨叔…你把他们都带到这儿来了？！”丹恒的语气骤然绷紧，水流在他周身不安地翻涌。
“不是我。”
景元摇头，折扇指向远处隐约的光刃，“是他们跟着持明蜃影找来的——鳞渊境的异动，本就和持明的‘汤海’脱不开关系。”
亚当看着远处的动静，黑雾凝出一道细微的锋刃：“军团的人也在，幻胧的后着？”
“「幻胧」大君喜爱事物自身的内部崩解，所以炮制了星核之乱。”
景元的神色沉了几分，“如今她亲自下场，恐怕是盯上了汤海的力量…这不符合她的毁灭美学，必然还有后招。”
说话间，一道持明残影从石阙后飘出，青年的声音带着怅然：“她蜕生了…抛下我独自一人。”
丹恒的脚步顿住，亚当却上前半步，黑雾轻轻裹住那道残影。
残影没有消散，反而化作细碎的水光，落在丹恒的发梢上。
“龙祖以生命之水化育我等，赐予持明不朽。”
不远处的老者残影缓缓开口，“我等出于此处，亦当回归此处。”
景元看着这一幕，低声对亚当道：“当年丹枫的事，持明族一半恨他，一半不敢杀他…强制褪鳞时留了瑕疵，就是为了让他的力量能‘回来’。”
亚当的黑雾微微晃动：“所以你要丹恒以丹枫的身份做事，是为了汤海？”
“以丹枫的身份帮我最后一个忙，此件事毕，我就撤销他的放逐令。”
景元的目光转向丹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至少在罗浮之上，你不再是任何人的影子。”
丹恒的双角在光下泛着冷光：“丹枫能做到的事情，我未必做得到。”
“你必须做到。”
景元扶了扶脑袋，“要怪就怪你的前世…若不是他，化龙之力不会残缺，我根本用不着逼你。”
亚当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僵持：“列车的人撑不住了。”
远处传来三月七的喊声，丹恒的眼神骤然一紧，转身就往显龙大尊殿的方向走。
景元看着他的背影，对亚当轻声道：“方才说过：今天站在这里的你我，各自不同。”
“丹枫不再，只有丹恒。”
“而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能和你们一起胡闹的景元了。”
亚当的黑雾轻轻裹住一道袭来的军团刃风，声音平静：“至少你还在。”
景元笑了笑，石火梦身出现在手中：“走吧，帮他一把——也帮罗浮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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