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石窟内，空气仿佛凝固。沉重的撞击声与邪异的咆哮自石门传来，如同丧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石门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门缝中甚至开始渗入丝丝缕缕带着腥臭的黑气，那是鬼渊邪术侵蚀的迹象！
“石门撑不了多久！”一名守礁人脸色惨白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石垚和叶残生身上。生路已现，但死神也已抵门！
石垚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做出决断。她一把抓起地上微弱的鱼油灯，塞到叶残生手中，语速快如疾风：“叶兄弟！密道入口！带路！快！”
她转身对其他人厉喝：“能动的，抬上伤员，跟上叶兄弟！阿岩，老鱼头，跟我断后！用祭坛的石碑挡住门，能拖一刻是一刻！”
没有丝毫犹豫，残存的守礁人立刻行动。两人抬起凌无赦的担架，一人背起气息奄奄的石长老，其余伤员相互搀扶，紧紧跟在叶残生身后。
叶残生强忍眩晕，左手紧握滚烫的竹简，那清晰的牵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指向石窟左侧一面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他踉跄着扑到岩壁前，手掌按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竹简的灼热感在此处达到顶峰！
“在这里！”他无法出声，只能用尽全力以手势示意。
石垚见状，立刻对两名断后的守礁人喊道：“别关门了！过来帮忙！砸开它！”
名叫阿岩的壮汉和身形干瘦的老鱼头立刻放弃搬动沉重的石碑，抄起随身的鱼叉和石斧，冲到岩壁前，朝着叶残生所指的位置狠狠砸去！
铛！铛！铛！
火星四溅！岩石异常坚硬，但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守礁人，力道精准，几下猛砸之后，岩壁表面出现裂纹，碎石簌簌落下。
轰隆！
身后，石门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而过，黑气狂涌而入！甚至能透过裂缝看到外面闪烁的鬼火和扭曲的身影！
“再快些！”石垚急喝，自己也抽出鱼叉加入劈砍。
叶残生心急如焚，他感觉到竹简的牵引力在岩壁后某个点急剧增强。他不再等待，运起残存内力，右手握拳，依照《寂灭三章》中“无声雷”的法门，将力量凝聚于一点，对准岩壁裂纹最密集处，猛地一拳轰出！
嘭！
一声闷响！并非石破天惊，但那坚硬的岩壁却应声向内塌陷出一个窟窿！一股带着陈腐霉味和奇异潮气的冷风从窟窿中倒灌而出！
洞口出现了！仅容一人匍匐通过！
“就是这里！进！”石垚大喜。
就在这时——
轰！！！！
祭坛石门彻底崩碎！碎石激射！浓稠如墨的邪气裹挟着数名双眼冒着鬼火、手持骨刃的鬼渊妖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了进来！
“拦住他们！”石垚目眦欲裂，鱼叉化作一道寒光，率先迎上！阿岩和老鱼头也怒吼着扑上，瞬间与冲进来的妖人厮杀在一起，刀叉碰撞声、怒吼声、邪术嗡鸣声响成一片！
“叶兄弟！带人走！”石垚在厮杀中头也不回地嘶喊。
叶残生看了一眼陷入重围的石垚三人，又看了一眼身后亟待逃生的伤员，牙关几乎咬碎。他不再犹豫，率先俯身钻入那漆黑的洞口，然后回身，帮助将凌无赦的担架艰难地塞入洞内，其他人依次鱼贯而入。
洞内是一条陡峭向下、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通道，崎岖湿滑，只能匍匐前行。叶残生一手举着微弱的鱼油灯，一手紧握竹简，凭借那股强烈的牵引，在黑暗中艰难领路。身后传来伤员痛苦的呻吟和爬行的摩擦声，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恐惧。
洞外的厮杀声迅速变得遥远、模糊，最终被通道内的死寂和众人粗重的喘息所取代。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隐约的水声，空气也变得湿润。
通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地下溶洞，一条幽暗的地下河无声流淌，河岸边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桩和锈蚀的铁器残骸，似乎曾是某个古老的简易码头。河水不知通向何方。
而牵引感，直指地下河下游的黑暗！
“没有船……”一名守礁人绝望地看着河水。
叶残生目光扫过岸边，突然冲到一堆杂物旁，奋力扒开表面的淤泥和腐木，下面赫然露出几具用坚韧兽皮和藤条捆绑而成的、简陋却完整的……皮筏！虽然陈旧，但似乎尚能使用！
“天无绝人之路！”众人精神一振，七手八脚地将皮筏拖入水中。幸运的是，皮筏浮力尚可。
将重伤的石长老和凌无赦小心安置在皮筏中央，其余人则下水扶住皮筏边缘。叶残生再次感应方向，指了指下游。
众人推着皮筏，无声地滑入幽暗的水流。地下河冰冷刺骨，水流平缓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力，拉着他们向着未知的深渊漂去。
黑暗中，只有水声和呼吸声。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知道这条先祖留下的“生路”，最终会通往天堂，还是另一个地狱。
就在皮筏漂出溶洞，进入一段更加宽阔、头顶可见嶙峋钟乳石的地下河道时，异变陡生！
哗啦！
前方水面猛地炸开！数条粗壮的、布满吸盘的惨白触手，如同埋伏已久的毒蛇，从水中猛地探出，带着腥风，直卷皮筏上的伤员！
水下的守护者，苏醒了！
皮筏猛地剧烈摇晃，惨白的触手带着滑腻冰冷的黏液，已缠上了边缘一名伤员的脚踝！那伤员发出惊恐的短促尖叫，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力量往水下拖去！
“小心！”
“是水虺！快砍断它！”
混乱的惊呼在狭窄的地下河道中回荡。叶残生反应极快，几乎在触手出现的瞬间，手中的破邪刺已带着微弱的幽蓝光芒疾刺而出！嗤！一声，刺尖精准地扎入触手根部，一股腥臭的墨绿色血液喷溅而出！
那触手吃痛，猛地收缩，松开了伤员，但更多的触手如同狂舞的群蛇，从不同方向袭向皮筏和水中的人！
“围成一圈！保护筏子！”石垚厉声喝道，尽管肩伤剧痛，仍挥舞鱼叉奋力格挡。水中的人更是陷入苦战，既要稳住皮筏，又要躲避、劈砍神出鬼没的触手。地下河光线极其昏暗，只能凭借水花和感觉判断攻击来源，险象环生！
叶残生护在凌无赦和石长老所在的皮筏中心，《归藏息》内息运转到极致，感知着水下的每一丝波动。他发现这些触手并非盲目攻击，而是有意识地试图掀翻皮筏，目标直指上面气息最微弱的重伤员！这水虺，绝非寻常水怪，似乎带着某种阴邪的智慧！
他猛地将鱼油灯举高，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水面。只见水下深处，隐约有一个庞大的、扭曲的阴影，无数触手正从阴影中伸出！那阴影散发出的气息，竟与鬼渊岛的邪气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蛮荒！
“是守护禁地的邪兽！被鬼渊的邪气污染了！”石垚也察觉到了异常，声音带着惊怒，“不能恋战！必须冲过去！”
叶残生心念电转，目光扫过湍急的河道前方。竹简的牵引感指明生路在下游，但眼前这关不过，一切都是空谈。他注意到河道一侧岩壁上有几处突出的尖锐石笋，水流在那里形成漩涡。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他猛地对石垚打出手势，指向那处漩涡，又指了指水下阴影，做了一个“引”和“撞”的动作。
石垚瞬间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我引开它！你们趁机冲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肩伤，将内息逼至鱼叉尖端，猛地掷向水下阴影的核心！
鱼叉化作一道流光，携带着石垚决死的气势，狠狠刺入阴影！
“嗷——！” 一声沉闷痛苦的非人嘶吼从水底传来，整个河道都为之震动！所有触手疯狂地卷向石垚的方向！
“就是现在！走！” 石垚厉喝，自己则奋力向另一侧游去，吸引火力。
叶残生和其余人用尽全力，推着皮筏，趁着水虺被石垚吸引的刹那，拼命冲向漩涡区域。皮筏被激流卷着，险之又险地擦着尖锐的石笋掠过，冲向河道下游更深的黑暗。
身后，传来石垚与那水虺激烈搏斗的水声和怒吼，声音迅速被水流声淹没。
暂时摆脱了水虺，但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石垚独自断后，生死未卜。而前方，黑暗依旧深不可测，竹简的指引是唯一的希望。皮筏在幽暗的水流中无声滑行，仿佛正驶向巨兽的咽喉，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第三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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