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哲的手还紧紧握着黄嫣的，指尖传来的微弱力道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说能听见，这比任何消息都更重要。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腰背传来一阵酸涩感，但他没有理会。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带着刚才的沙哑。 “嫣嫣，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他轻声问道，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别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叶哲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又轻微地动了一下，很轻，但确实存在。这个认知让他的眼眶再次发热。 他想起复读那年冬天，教室里总是很冷。黄嫣坐在他斜前方，写字时肩膀会微微耸起。她的笔袋是浅蓝色的，上面印着褪色的蒲公英图案。有一次她的钢笔没水了，回头接笔时眼睛亮晶晶的。 “那时候你总帮我讲数学题。”叶哲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其实不是真的不会，就是想听你说话。你的声音很好听，讲题时特别耐心。”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病房里的阴影慢慢褪去，仪器屏幕上的数字变得清晰可见。 叶哲继续说着话，从复读班的点点滴滴，说到毕业那天她站在教室门口的样子。他说起自己这些年的后悔，说起每次经过福和中学校门口时，总会多看两眼那株野蒲公英。 “陈叔还在照顾那株蒲公英。”他说，“去年我去看过，长得很好。你醒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他说了很多，有时候停下来听听她的呼吸声，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护士进来换药时，看到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忍不住劝他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叶哲摇摇头，目光没有从黄嫣脸上移开，“我想等她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护士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换好输液袋。她检查了监护仪数据，对叶哲点点头：“情况很稳定，生命体征都在好转。” 等护士离开后，叶哲感觉到握着的指尖又动了一下。这次比之前都要明显，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试图回握的力道。 “嫣嫣？”他立即俯身靠近，“我在呢，一直都在。” 她的眼皮颤动得更明显了，像是努力想要睁开。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点气音。 叶哲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慢慢来，不着急。我等着你。” 他又开始说话，说起大学时的事，说起工作后的生活。他说这些年他养成了种花的习惯，阳台上摆满了各种植物。他说每次看到蒲公英，都会想起毕业那天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那时候是我太傻，太固执。但这次不会了，嫣嫣，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晨光越来越亮，整个病房都笼罩在柔和的光线中。叶哲看到黄嫣的眼睫颤动得越来越频繁，像是即将破茧的蝶。 他停下叙述，专注地看着她。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很慢，慢到他能清晰地数清她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似乎不适应光线，又立即闭上，然后再慢慢睁开。 叶哲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他看到她的瞳孔慢慢聚焦，虽然还带着迷茫，但确实是在看向他。 “叶……哲……”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是气音，但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是我。”他立即应道，声音忍不住发颤，“我在这里。”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要确认这不是梦境。然后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眼睛又慢慢闭上，但这次是安稳的睡去。 叶哲长长舒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着肩膀。他轻轻调整了一下握手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医生很快被叫来，做了初步检查。 “意识恢复得很好。”医生露出欣慰的表情，“接下来需要好好休息，慢慢恢复体力。你可以继续陪着她，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叶哲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上的人。等到医生离开，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继续握着她的手。 阳光已经完全照进病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叶哲看着黄嫣安静的睡颜，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知道醒来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没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也不会再放手。 他就这样坐着，守着她，直到阳光爬满整个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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