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县第一中学是全县唯一的高级中学,还是所公立学校,虽说撑着“唯一”的名头,可模样实在算不上体面。校门就两扇铁栅栏,常年被风吹雨淋,锈迹爬满了栏杆,斑驳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还歪歪扭扭地敞着,像是被谁撞过之后就没人修,任它当个摆设似的立在那儿。
栅栏旁边的传达室更显破败,墙皮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里面斑驳的砖面,像是老人脸上脱落的皮屑。窗户玻璃裂得跟蜘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的纹路里积着灰,全靠几条泛黄的胶带横七竖八地粘住,才没让玻璃渣掉下来。守传达室的大爷在门口摆个小马扎,晒着太阳抽着烟,见了学生就挥挥手,倒给这破旧的校门添了点烟火气。
走进校园,最先看见的就是教学楼,还是上世纪建的砖混结构,外墙的红砖被几十年的风雨浸得发褐,有的地方甚至发黑,墙根处爬满了大片青苔,湿漉漉地透着潮气。好些墙面的水泥层都剥落了,露出里面的砖块,像一道道没愈合的伤疤。
校园里的绿化更是谈不上,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水泥地,就几棵老槐树孤零零地杵在操场边,树干粗壮得要两个人合抱,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上面还绕着几根旧电线,风吹过的时候,电线蹭着树枝“呜呜”响。老槐树下堆着废弃的课桌椅,有的椅子少了腿,有的桌子裂了面,还混着些碎砖头、断钢筋之类的建筑垃圾,活像个小型废品堆。
操场旁边的宣传栏也没好到哪儿去,玻璃缺了大半,剩下的几块也蒙着厚厚的灰,里面贴着的海报早就褪了色,边角卷得像菜叶子,上面的字模糊得根本看不清,只能勉强认出“运动会”“元旦晚会”之类的字样,一看就是好几年前的旧东西。
至于所谓的操场,其实就是一片没硬化的泥地,别说塑胶跑道和人工草皮了,连块像样的水泥地都没有。天旱的时候,风一吹就起扬尘,学生跑两步就满身灰,头发丝里都能筛出土来;要是赶上下雨,泥地就变成了“泥潭”,积水能漫到脚踝,踩进去“咕叽咕叽”响,溅得裤腿全是泥点。
操场边的两个篮球架更是惨不忍睹,铁架子锈得快看不出原色,底座上的油漆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铁锈。篮板裂了道大口子,从左上角斜斜地划到右下角,学校怕它塌了,用几块铁皮钉在后面加固,铁皮边缘翘着,看着就硌手。篮筐歪歪扭扭地挂着,连带着球网也耷拉下来,就剩几根断绳在风里飘着,活像个没牙的老头。整个运动区连个遮雨的棚子都没有,下雨的时候,想找个躲雨的地方都难。
李二毛搭着辆半旧的摩托车来报到,车后座绑着被褥和装换洗衣物的布包,一路颠簸着进了校门。他停好车,先去教务处办入学手续,窗口的老师递给他一张宿舍分配单,指了指教学楼后面的方向:“303宿舍,顺着这条路走,看见最旧的那栋楼就是宿舍楼。”
二毛抱着被褥,跟着指示往宿舍楼走,越走心里越犯嘀咕,这宿舍楼比教学楼还破,屋顶的瓦片松松垮垮地搭着,风一吹就晃悠悠的,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硬着头皮往里走,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满是涂鸦,还粘着些旧海报的残片,楼梯扶手锈得发黏,摸上去一手灰。
到303宿舍门口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二毛推开门,看见四个男生围着桌子坐着,正聊得热火朝天,话题还离不开这所学校的历史——“我听我哥说,这楼还是他上高中时住的,快二十年了!”“可不是嘛,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夏天不得热死?”
二毛站在门口,礼貌地笑了笑:“大家好。”
屋里的人闻声抬头,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立马站起来:“欢迎欢迎!快进来坐!”其他几人也跟着打招呼,二毛放下东西,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刚擦了把额头的汗,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见个黑乎乎的“球”凑到跟前——不是球,是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男生,身高快一米九,身板宽得快有自己两个厚,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兄弟,怎么称呼?我叫高飞,他们都叫我大壮。”男生的声音洪亮,透着股爽朗劲儿。
二毛瞅着他那壮实的身板,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叫李二毛,你们叫我二毛就行。”
大壮指了指屋里的人,挨个介绍:“这个大嘴巴是你本家,李子明,我们都叫他大嘴,你看他这嘴,比一般人宽半寸!”被点名的男生咧嘴一笑,嘴巴果然格外大,他摆摆手:“别听他瞎扯!我这叫有口福!”
“戴眼镜那瘦高个是黄生,脑子转得快,我们叫他猴子。”一个戴黑框眼镜、瘦得像根竹竿的男生推了推眼镜,笑着点头:“以后有啥事儿找我,我门儿清!”
“还有这头缠绷带的,张海洋,上周骑摩托撞了公交,脑袋缝了几针,我们都叫他铁脑壳!”大壮指着个脑袋缠着白色绷带的男生,语气里满是调侃。
张海洋立马急了,抄起身边的枕头就砸向大壮:“你才铁脑壳!你全家都是铁脑壳!”
大壮笑着接住枕头,晃了晃:“服了服了,我可没你那胆子,骑摩托敢撞公交,整个一中也就你了!”
张海洋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那是!以后跟哥混,叫我洋哥!一中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
“哟哟哟,洋哥又开始吹牛了!”大壮凑过来打趣,“上次是谁撞了公交,还得让他爸来学校赔钱的?”
“黑炭头,你还来劲了是吧?”张海洋瞪了大壮一眼,“信不信我撞死你?”
“不敢不敢!”大壮赶紧摆手,“我可不敢跟铁脑壳硬碰硬!”
俩人说着就闹了起来,互相推搡着,差点把桌子撞翻。二毛急忙上前劝架,却被李子明拉住:“别管他俩,初中就一个班,天天吵吵闹闹的,没一会儿就好。我本来以为高中能换个室友,结果又跟他俩分一块儿了,头疼得很!”他顿了顿,又问:“对了二毛,你怎么来这么晚?我们昨天就到了。”
“我从x镇外的村子过来,路远,骑摩托走了快两小时。”二毛说着,目光忍不住又落在李子明的嘴巴上——是真的大,笑起来的时候,能看见里面的后槽牙,他心里惊讶,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原来如此!”外号猴子的黄生插了话,推了推眼镜,“我们四个初中都在一个学校,以后你就是宿舍老五了!别紧张,我们都是实在人,以后有啥事儿互相照应。今晚我请客,出去吃顿好的,就当欢迎你!”他说着,又冲还在打闹的大壮和张海洋喊:“哎!你俩别打了!新同学来了,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行不行!”
晚上,五个人找了家离学校不远的家常菜馆,猴子点了一大桌菜,还从桌下拎出几瓶啤酒:“跟你们说,这家的烤鱼贼香,一份58,咱先一人来一份,不够再加!”
他拧开一瓶啤酒,递给二毛:“二毛,你酒量咋样?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别勉强,但先说好了,可别喝醉了,咱吃完还得去网吧五黑,谁都不能掉队!”
二毛看着递到眼前的啤酒,心里有点犯怵,他以前在家,最多陪李瞎子喝过半杯米酒,啤酒一口都没沾过。可看着猴子热情的眼神,还有其他几人期待的目光,他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接过啤酒,点了点头:“我试试,应该能喝两瓶。”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见了底,啤酒瓶也空了不少。二毛低头看了看自己跟前的空瓶子,不知不觉竟喝了十几瓶,可他一点晕乎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浑身舒畅。再看其他四人,早就没了刚才的精神劲儿,猴子趴在桌上,嘴里还嘟囔着“再来一瓶”;大壮靠在椅背上,眼睛都快闭上了;大嘴和张海洋更离谱,一个趴在地上,一个歪在椅子上,嘴里哼哼唧唧的,早就醉得不省人事。
二毛摸了摸头,心里犯嘀咕:“难道是那丹药的事儿?我以前半杯米酒就脸红,一瓶就头晕,咋今天喝了十几瓶啤酒,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把四个醉鬼挨个扶起来,慢慢往外面的三轮车上挪,幸好这边常有拉客的三轮车,不然这么远的路,他还真没法把四个人弄回去。
回学校的路上,猴子趴在车斗里,闭着眼睛还在喊:“来!再喝!欢迎二毛!喝!”二毛坐在车夫旁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百块,想着刚才结账时的几百块差不多是他一半的积蓄。他叹了口气,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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