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去，空间波动平复。沈青岳并未远遁千里，而是精准地传送到了自家庄园深处，一处僻静无人、花香馥郁的后花园中。
他迅速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那面具在他手中化作点点银辉消散。
同时，他身上那套便于行动的劲装也如同幻影般褪去，重新变回了参加晚宴时那身剪裁合体的昂贵西服礼装，除了发型稍微凌乱了些，看上去与方才离开宴会时并无二致。
他微微松了口气，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铺开，仔细感知四周，确认并无那道炽热而愤怒的视线追来时，才在心底默念：‘小金，确认一下，那只傻鸟没追上来吧？’
识海深处，金台古树的器灵小金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得意：【主人放心！绝对没有！小金出手，万无一失！刚才那一下‘虚空跃迁’，不仅瞬间穿透了那笨鸟的空间封锁，小金我还顺手把沿途所有的空间痕迹和您的气息波动都抹得干干净净！保证她就算把鼻子贴地上嗅，也休想找到半点线索！】
‘干得漂亮。’沈青岳赞许了一句，随即又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过这只傻鸟到底发的什么癫？都跟她说了认错人，还这么不依不饶的。简直是无妄之灾。’
【就是就是！】小金立刻附和，【明明就是她自己眼神不好！不过主人……】它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有些迟疑，【有件事，小金刚才光顾着帮您跑路，差点忘了说。】
‘嗯？什么事？’沈青岳挑眉。以小金如今恢复的灵性，能让它特意提起的，绝不会是小事。
【因为主人您现在的修为尚未恢复到能洞察万界的地步，所以可能没有察觉到……】小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刚刚您和那只龙傀怪物，还有后来和帝江对峙的时候……其实一直有另一道极其隐晦的气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一切。它似乎……能一定程度上看透您布下的幻阵结界。】
沈青岳眸光骤然一凝：‘哦？居然还有人能窥破我的阵法？有趣。是谁？’
【它来了。】小金的声音突然提醒道。
几乎就在小金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娇憨的女声，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从花园的月亮门处传来：
“青岳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呀？让灵儿好找呢~”
沈青岳心中微凛，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瞬间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换上了一副略带慵懒的平淡表情，转身看向来人。
只见欧阳灵儿俏生生地立在花丛小径的入口处。她依旧穿着那身精致的晚礼服，浅绿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脸上挂着甜美无邪的笑容，那双祖母绿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
“是灵儿啊。”沈青岳语气自然地接话，仿佛真是偶然在此相遇，“里面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罢了。嗯……今晚的月色真不错，让人心旷神怡。”他随口找了个借口，甚至还故作欣赏地抬起头……
然后，他的动作就僵了一下。
夜空中，乌云密布，别说月亮了，连颗星星都难得看见几颗。
欧阳灵儿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天空，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嘻嘻，青岳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擅长说谎呢~出来消灭吓人的怪物就直说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听到欧阳灵儿如此直白地戳破他的借口，甚至点明了他方才的“活动”，沈青岳脸上的慵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锐利和探究。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和了然：“有时候，装傻充愣也是一门技术活，看来我修炼得还不到家。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么，不想问点什么吗？”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欧阳灵儿，等待着她的反应。
是震惊？是恐惧？是追问？还是……
然而，欧阳灵儿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依旧笑得甜美，轻轻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哦。”
“没必要？” 沈青岳微微挑眉。
“是呀~” 欧阳灵儿歪了歪头，笑容纯真依旧，“青岳哥哥你不是也没有追问灵儿在国外学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灵儿觉得，保持一点神秘感，反而更有趣呢~”
她顿了顿，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轻盈地跳了一小步，凑近了些，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青岳，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不过……刚才青岳哥哥你戴上面具战斗的样子，真的好帅哦！当然啦，平时穿着西装的样子也很帅！”
这番近乎直球的夸奖，让沈青岳都有些招架不住，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欧阳灵儿似乎并没有期待他的回应，她收敛了笑容，语气忽然变得轻柔而认真：“而且，看到青岳哥哥你这么厉害的样子……灵儿也就放心了。”
“放心？” 沈青岳捕捉到她话里这不同寻常的词汇，追问道，“放什么心？”
欧阳灵儿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过身，背对着沈青岳，微微仰起头，望向那片漆黑无星的夜空，沉默了良久。晚风吹起她浅绿色的发丝和礼服的裙摆，她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和……决绝？
良久，她才用一种近乎呢喃、却又清晰可闻的声音缓缓说道：
“如果……如果有一天，灵儿不小心……变成了一只失去理智、只会破坏和毁灭的可怕怪物的话……”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猛地转过身来，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但那笑容却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凄然和恳求：
“青岳哥哥，到时候……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消灭我哦。”
“毕竟……”她努力维持着笑容，声音轻快，却字字沉重，“灵儿可不想因为自己，让这个有青岳哥哥、有清雪姐姐、有这么美丽花园的世界……遭到毁灭呢。”
沈青岳瞳孔微缩，彻底收起了所有轻松的心态。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欧阳灵儿那双看似清澈无辜的眼眸：“欧阳灵儿，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
面对沈青岳陡然变得极具压迫感的质问，欧阳灵儿脸上的笑容却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骤然消散，又瞬间重新凝聚，变回了那副纯真无邪、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她眨了眨大眼睛，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呀”的困惑表情，笑嘻嘻地摆摆手：
“哎呀~青岳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吓到灵儿了啦~”
“刚刚那些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呀~只是看气氛有点沉闷，活跃一下嘛~”
“不要放在心上哦~真的只是玩笑而已！”
她笑得越发灿烂，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说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的调皮少女。
然而，沈青岳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欧阳灵儿，心中那根警惕的弦，却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玩笑？
恐怕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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