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
许长老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扭曲。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试炼靶前,完全不顾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他的手颤抖着,不敢去触碰那还在散发着高温的凹痕。
一道雄浑的神识猛地探出,反复在那凹痕上来回扫荡。
没有寻常法宝攻击后残留的灵力波动。
没有道纹法则共鸣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
只有最纯粹、最原始、最暴力的物理性破坏。
许长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又用神识去探查那颗深深嵌入靶子内部,已经因高温高压而变形的铁砂。
依然是一片死寂。
这完全颠覆了他数百年来建立的炼器认知。
法器,讲究的是灵性,是与天地大道的共鸣。
可眼前这东西,毫无灵性,却打出了连筑基初期修士都未必能企及的破坏力!
“怪物,这东西是个怪物!”
许长老喃喃自语,看向姜遥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视,转为了深深的惊惧与困惑。
就在全场陷入一种诡异的狂热与寂静的交织中时,一股温和却又无比威严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考核场上空的空间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来人身穿朴素的玄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如同包含了星辰大海,深邃而睿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整个嘈杂混乱的考核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弟子,包括许长老在内,都神色一凛,恭敬地躬身行礼。
“拜见宗主!”
天工宗宗主,玄机子。
这位已经数十年未曾在普通弟子面前露面的化神期大能,竟然被惊动了。
玄机子并未理会众人,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根被姜遥握在手中的“烧火棍”上。
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姜遥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双蕴含着无尽造化之秘的手,轻轻从姜遥手中接过了那根金属管。
入手微沉,触感冰冷,没有任何灵气环绕的温润感。
玄机子眉头微蹙。
他那足以勘破虚妄、洞察本源的浩瀚神识,缓缓探入其中。
下一刻,玄机子持着金属管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在他的神识感知中,这根管子内部的结构,简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没有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聚灵阵法,没有增幅道纹,更没有与天地法则共鸣的符文结构。
有的,只是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由直线、直角与螺旋组成的古怪纹路。
这些纹路冰冷、死板,毫无“道韵”可言。
可偏偏,就是这些在他看来如同“涂鸦”般的纹路,却构成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致高效的能量传导路径。
灵气在其中流转,几乎没有任何损耗,被约束、被压缩、被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转化成了某种纯粹的、定向的“力”。
他不懂。
但他大受震撼。
玄机子闭上眼,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睁开眼,看向姜遥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奇、赞叹,甚至是一丝狂热。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无上瑰宝。
“此物……此物……”
玄机子反复端详着手中的作品,嘴里喃喃自语。
“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啊!”
“它没有任何灵性,不与天道共鸣,却……却又暗合了大道至简之理!”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好!好一个大道至简!”
玄机子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炼器堂,震得所有人心神激荡。
他将“烧火棍”郑重地还给姜遥,然后转身,面向全场弟子。
他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柳青,扫过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李明和张虎,扫过眼神异彩连连的三弟子林溪,最后,落在了高台角落里,那个始终沉默的白衣身影上。
洛清霜迎上师尊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玄机子收回目光,声音变得庄重而洪亮。
“我天工宗立派三千年,以炼器闻名于世,所求者,‘器’之极致也。”
“然何为极致?穷工极巧是极致,与道合真是极致,那么……”
他顿了顿,伸手指着姜遥。
“化繁为简,以最纯粹的力量,达到最直接的效果,是不是极致?!”
全场无人敢应。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玄机子也不需要他们回答,他朗声宣布:
“姜遥,悟性超凡,不拘泥于成法,敢于另辟蹊径,开辟炼器新道!”
“此等心性,此等天赋,实乃我天工宗之幸!”
“我宣布!”
玄机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日起,姜遥,晋升为宗主真传弟子!享核心资源供给,可自由出入藏经阁、天工宝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宗主真传!
那可是与大师姐洛清霜、二师兄陆元、三师姐林溪、四师兄谢渊、五师姐苏小月同等的地位!
整个天工宗数万弟子,也不过寥寥数人有此殊荣。
而现在,这个荣誉,给了一个刚刚还在炸炉的、炼气六层的“废柴”小师妹?
柳青的身体晃了晃,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几乎要瘫倒在地。
李明和张虎则是张大了嘴,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们,激动得手舞足蹈,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林溪则是兴奋地一挥拳头,看着姜遥的眼神亮得吓人,仿佛发现了全世界最有趣的玩具。
玄机子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他看着姜遥,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
“老夫倒要看看,我这小徒弟,还能给这沉寂了千年的修仙界,带来多大的惊喜!”
说完,他似有所感,目光悠悠地转向天工山脉深处,一个常年被云雾笼罩的山峰。
那是大长老古玄的闭关之地。
玄机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老古董,你信奉了一辈子的‘器物有灵,天人合一’之道,怕是要被我这小徒弟,给彻底动摇了。”
一块雕刻着玄奥云纹的暖玉令牌,凭空出现在玄机子手中,他亲手将其递给了姜遥。
“遥遥,这是你的身份玉牌,收好。”
姜遥恭敬地双手接过那块温润的玉牌,入手一片温暖。
在所有人或是震惊,或是嫉妒,或是狂喜的目光中,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师尊。
她的嘴角,带着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得意的炫耀,也没有扬眉吐气的兴奋。
只有一种属于求知者的、看到了更广阔天地的纯粹喜悦。
她的“科学修仙”之路,从今天起,终于拿到了第一笔,也是最关键的一笔“科研经费”。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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