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珠的裂痕里渗出黑色液体，顺着陈玄的手腕滑下，冰凉黏腻。他没有甩开，反而将掌心贴得更紧。那黑液像是活物，顺着他的经脉往上爬，带来一阵阵刺麻感。
白虎战神低吼一声，跃到阵眼正上方，双爪狠狠拍进岩层。整座高崖震动了一下，九宫锁海阵的光幕重新亮起，但颜色已经发暗，边缘不断闪烁。
“撑不住了！”他大喊，“再这样下去，阵要炸！”
龙王沉在海底深处，双手按在龙脊石碑上，脸色苍白。他抬头看向崖顶的陈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封印松动，镇海珠正在反噬，你必须立刻停手！”
陈玄没动。他闭上眼睛，把全部意识沉进那股黑液流中。起初是一片混沌，接着他听见了水声——不是海浪，是地下深处奔涌的暗河，是云层里凝结的雨滴，是血脉中流动的体液。所有与水有关的东西，都在回应这颗珠子的异变。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失控，是换血。
镇海珠不再是单纯的封印之器，它正在苏醒，而自己是唯一能承接这股力量的人。
他松开左手，任由储物袋落地。八枚符箓同时飞出，在空中排成弧形。右手依旧握着镇海珠，却不再压制那股黑流，而是引导它进入自己的灵力循环。
一瞬间，四肢百骸像被撕开又重组。他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闷响，却没有后退半步。
阵法开始变化。
原本依靠外力维持的九道光柱缓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崖底自然升起的水雾。那些雾气旋转着聚拢，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雏形。
白虎战神瞪大眼睛：“这是……？”
龙王猛地抬头，神情剧变：“他不是在控阵，他在重构规则！”
陈玄睁开眼，瞳孔泛起淡蓝。他抬起右手，指向东南方翻腾的海面。
“聚。”
声音不大，却穿透风浪。
远处三十余头巨鳌正冲向防线，突然间，它们脚下的海水塌陷，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还没等它们反应，一股巨力从下方拽出，将整支队伍卷入空中漩涡。
鳌群挣扎着挥舞钳足，但水流如同铁链，层层缠绕。几息之后，漩涡猛然收紧，伴随着沉闷的爆裂声，数十具残骸如雨点般砸回海面。
剩下的海妖停住了。
正面冲锋的鲨妖群调头就逃，潜行在水下的也迅速后撤。唯有那只巨型章鱼还不死心，八条触手猛抽水面，掀起百丈巨浪，试图扰乱漩涡结构。
陈玄站着没动。
他又抬起了左手，五指张开，对着章鱼方向轻轻一握。
空中漩涡骤然分叉，一条主干继续旋转，另一条分支如长鞭甩出，精准抽中章鱼最粗的那根触手。筋肉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断肢落入海中，染红了一大片水域。
章鱼发出凄厉嘶鸣，带着残部仓皇潜入深海。
战场安静下来。
只有漩涡还在转动，缓慢而稳定，像一颗悬在海面上的心脏。
白虎战神喘着粗气蹲在地上，尾巴无力地垂着。他盯着陈玄的背影，嘴里嘀咕了一句：“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海神使了？”
龙王从海底浮出，站上海面。他看着那道仍在运转的水漩，眼神复杂。片刻后，他走向高崖，脚步很轻。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
陈玄低头看着手中的镇海珠。裂痕还在，但黑液已经停止外溢，珠体内部隐约有新的纹路生成。
“从你说‘门已松动’的时候。”他回答，“封印坏了，不代表力量没了。我只是把废掉的部分，换成我能用的。”
龙王沉默许久，终于点头：“以前我以为，掌控海域靠的是血脉、是传承、是祖辈留下的规矩。今天我才明白，真正的控制，是让水听你的呼吸。”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单膝点地，右手按在水面。一圈金光从他掌心扩散开来，直通海底某处。
陈玄察觉到一股庞大的能量正在被调动。
“你在做什么？”
“激活龙脊最后一节。”龙王抬头看他，“这是我能给的最大助力。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话音落下，整片海域开始共鸣。海底传来连绵不断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制被重新唤醒。九宫锁海阵的位置虽然未变，但根基已经不同。它不再依赖符箓和阵旗，而是与大地水脉融为一体。
陈玄站在高崖边缘，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律动。他知道，刚才那一战不只是击退了敌人，更是打通了自己与这片水域的联系。
他不再是借用镇海珠的人，而是成了这片海的一部分。
白虎战神撑着岩石站起来，抖了抖湿透的皮毛。他走到陈玄身边，低声说：“下次打架，提前说一声。别让我以为你要死了。”
陈玄笑了笑，没说话。
远处海面，最后一点残破的触手沉入水中。漩涡缓缓消散，化作层层波浪推向岸边。
龙王站起身，气息比之前虚弱许多。但他看着陈玄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合作、利用或试探，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认可。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陈玄望着大海深处，那里仍有暗流涌动。他知道，封印一旦松动，就不会轻易恢复。海眼之下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他现在有了答案。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一滴水珠从空气中凝结，悬浮在他指尖。
然后，那滴水慢慢变形，拉长，变成一把透明的剑。
他握紧剑柄，轻声道：
“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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