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坐在一块烧得发黑的钢板上，左手按着肋骨。那里还在疼，像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他没吭声，只是盯着营地中央那堆刚搭起来的灶台。火苗跳了几下，有人往里添了半截电线，冒出一股刺鼻的烟。
风鸢落在他旁边，翅膀收拢时带起一阵灰。“东区帐篷全铺好了，西区缺两根支撑杆。”
“拆车。”冯磊说。
“石山已经动手了。”
冯磊点点头。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石山正带着几个男人砸一辆报废的工程车。川音蹲在废铁堆边上，机械眼球一眨一眨地扫着地面。
“老板。”她突然开口，“那边那个鹰头标志，要不要埋了？”
冯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洛克“铁壁·改”的残骸，议会的鹰形徽章还焊在装甲板上，歪了一半，像是被人踩过。
他站起来，走过去，一脚把那块铁片踢翻。灰尘扬起来，盖住了图案。
“不埋。”他说，“留着。”
风鸢皱眉：“留着干嘛？看了堵心。”
“让大伙儿记住。”冯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咱们不是靠施舍活下来的。是打出来的。”
川音咧嘴笑了：“要得嘛，老子们现在谁都不怕！”
冯磊回头看了她一眼：“等会儿别光嘴上凶，给你安排活。”
“你说噻？”
“把营地四周边界走一遍，标记风险点。谁要是想摸进来，先让你发现。”
“包到我身上！”川音说完，机身咔咔作响，瞬间变形为战甲形态，引擎低鸣一声，滑向外围。
冯磊转向风鸢：“你也去。飞高点，看看三公里内有没有可用的机甲残骸。能拆的，记位置。”
“行。”风鸢展开翅膀，脚尖一点地就腾空而起。
石山这时扛着一根钢管走过来，满头是汗。“人都召集好了，在北面空地等着。你说的训练，现在开始不？”
冯磊点头：“开始。盾牌做了几面？”
“八面，废铁焊的，边角都磨过了，不割手。”
“够了。”冯磊拍了拍他的肩，“教他们怎么挡，怎么站队形。别上来就被冲散。”
石山咧嘴一笑：“明白！我先吼两嗓子热个场。”
冯磊没再说话，朝营地中心走去。那里原本是议会巡逻车经常碾压的一片焦土，现在被清理出来，竖起了一根从废弃信号塔上拆下来的钢梁。
他站在底下，抬头看。风吹过，带起一点灰。
十分钟后，人陆陆续续聚了过来。有之前车队里的，也有附近流浪过来观望的。他们站在几步外，没靠近，但眼睛都盯着冯磊。
冯磊爬上一块高台，站定。
“我们不能再叫‘拾荒队’，也不能叫‘难民营’。”他说，“我们四个——我、石山、风鸢、川音——不一样出身，不一样种族，但现在是一伙的。以后，所有愿意留下来的人，都是这个联盟的一员。”
底下没人说话。
冯磊继续说：“名字我想好了——跨种族联盟。”
人群微微骚动。
“从今天起，谁欺负我们的人，就是跟整个联盟作对。我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沉默两秒。
然后，一个老头举起拐杖喊了一声：“好！”
接着是第二个声音：“算我一个！”
“我也入！”
掌声慢慢响起来，不像昨天那样试探，这次更稳，更有劲。
冯磊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机油擦过的金属板，上面用焊枪粗粗地刻了六个字：**跨种族联盟**。
他递给石山：“挂上去。”
石山接过，踩着钩爪搭出的阶梯爬上去，把那块牌子牢牢焊死在钢梁顶端。风吹过，金属板轻轻晃动，字迹清晰可见。
川音在营地外围转完一圈，滑回来汇报：“东南角有个塌陷口，可以藏人；西北方向排水管出口太宽，得加装感应器；北面围墙有三处松动，建议今晚加固。”
“你列个清单。”冯磊说，“能修的马上修，不能修的设警戒线。”
“要得。”川音打开投影界面，开始标注。
风鸢这时也落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张用机甲外壳压平的金属薄片，上面画了几道线和红点。
“这是三公里内的机甲残骸分布。”她说，“五处集中点，其中两处有能量残留，可能是电池或者核心模块。”
冯磊接过看了看：“明天派人去拆。优先拿能源部件。”
“要不要派护卫？”风鸢问。
“暂时不用。”冯磊摇头，“洛克死了，议会乱了阵脚，短时间不会主动出击。但我们得抓紧。”
石山走过来，抹了把脸：“第一批新兵训完了，动作慢，但肯学。”
“继续练。”冯磊说，“每天两轮，早晚各一次。等武器修好，直接上手。”
“明白。”石山握紧锤子，“谁要是偷懒，我就让他尝尝这玩意儿的分量。”
冯磊笑了笑，没接话。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地平线，议会总部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几座高塔的轮廓。
“他们没死绝。”他说，“洛克倒了，还有别的头目。等他们缓过劲来，一定会报复。”
风鸢收起地图：“所以咱们不能等。”
“对。”冯磊声音低下来，“等我们兵练好了，炮修好了，第一件事——端了他们的老巢。”
石山一锤砸在地上：“随时能打！”
“我来画攻防图。”风鸢说，“从空中找突破口。”
川音滑到冯磊身边，引擎轻响：“要得嘛，老子早就想飙过去了！”
冯磊没笑。他站在高台上，望着那片废墟组成的营地。炊烟升起，有人在修灯，孩子围着一台旧发电机跑圈。川音的巡逻轨迹在空中划出淡蓝光痕，风鸢的侦察路线标在金属片上，石山的训练口号一声比一声响。
一切都在动。
一切都有了方向。
他抬起手，摸了摸左臂上的旧疤。那里不再只是辐射留下的痕迹，而是活下来的证明。
远处，川音突然发出一声警报。
“检测到微弱信号波动，来自地下三十米，频率和之前AI操控机械狼的一样。”
冯磊眼神一紧。
“不是议会残部。”他说，“是另一股势力。”
风鸢立刻展翼：“要不要我去查？”
“先不动。”冯磊摇头，“他们在观察，我们也在观察。等他们露出头，再动手。”
石山走到他身边：“那接下来呢？”
冯磊看着远方的高塔，声音很轻，却像钉进地面的桩：
“练兵，修炮，攒资源。”
“然后——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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