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跟冰碴子似的,顺着鼻腔往肺里钻。成小驴猛地从病床上弹起来,胸口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
窗外刚露出点鱼肚白,灰蒙蒙的光透过结着水汽的玻璃照进来,把病房里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于莉趴在床边睡得正沉,乌黑的长发散在雪白的床单上,黏了几根线头也没察觉,眼底下是遮不住的青黑——显然是守了他整整一夜。
成小驴想抬手揉揉酸胀的脖子,可胳膊刚动了半寸,肋间的刺痛就跟带了倒钩似的,顺着骨头缝往四肢百骸窜。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嘶”了一声。
“作死呢?”于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眼睛还闭着,睫毛却轻轻颤了颤,“断了根肋骨,医生说最少养半个月,你敢再乱动一下试试?”
她直起身,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带着点凉意,轻轻掀开他病号服的下摆。成小驴疼得浑身一僵,低头就看见腰上缠了厚厚一层绷带,白纱布边缘隐约渗着点暗红,没被盖住的皮肤上,青紫色的淤痕跟爬藤似的蔓延开,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刀疤脸那孙子呢?”成小驴咬着牙问,想起昨晚那混蛋拿着钢管往于莉身上招呼的样子,眼底就冒火。
“还能在哪儿?IcU躺着呢。”于莉转身从床头柜拿起毛巾,蘸了点温水拧干,动作轻柔地擦着他额头的冷汗,“你小子下手是真狠,一螺丝刀直接扎穿了他脾脏,医生说能不能保住命还两说。”
毛巾上带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是于莉常用的香皂味,可成小驴闻着闻着,鼻腔里突然窜进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直冲脑门。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于莉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攥出来的。就在这时,几个模糊的数字突然在他眼前晃悠——002594,红得刺眼,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烫得他视网膜发疼。
“你看啥呢?”于莉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对劲,抬手揉了揉手腕,“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叫护士?”
成小驴猛地摇头,那几个数字却越来越清晰,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挥都挥不去。他一把抓住于莉的手腕,力道有点大,捏得于莉轻轻皱了眉:“姐,002594,这个数字你见过没?有没有印象?”
于莉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又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疑惑:“什么数字?002594?没听过啊,是哪家的门牌号?还是谁的工号?”
她的话音刚落,成小驴突然觉得鼻子一热,几滴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了下来。他抬手一摸,满手都是暗红的血。紧接着,更多混乱的画面突然涌进他的脑海——暴跌的K线图,绿油油的一片,像被人泼了墨;报纸上的黑体标题“锂业巨头爆雷,数千投资者血本无归”;还有于莉手里那份抵押合同,红色的印章刺眼得很,上面隐约能看到“电动车厂”几个字。
“电动车……”成小驴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都捏得发白,胸口的疼痛和脑子里的混乱搅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姐,电动车项目不能投!绝对不能投!”
于莉的眼神瞬间变了,刚才还带着点疲惫的神色,此刻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在审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电动车项目?这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就连秦淮茹都不知道!”
成小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画面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熊熊燃烧的厂房,滚滚黑烟遮住了半边天;股票代码002594变成了刺眼的绿色,后面跟着一串向下的箭头;雨夜的街头,于莉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碎成了蛛网,她蹲在雨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看着特别绝望。
“啊——”成小驴疼得蜷缩起来,身体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鼻血越流越多,染红了胸前的绷带,顺着衣襟往下滴,在床单上洇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小驴!小驴你怎么了?”于莉慌了神,伸手想去扶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急着按床头的呼叫铃,“护士!护士快来!”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的时候,于莉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苹果,正慢悠悠地削着,果皮连绵不断,一圈圈垂下来,像是在掩饰什么。“等会儿我得去超市盘货,没人看店,你跟我一起过去吧。”她头也没抬地说,语气听着挺平淡,可握着苹果刀的手却微微用力。
成小驴被于莉扶着走出医院的时候,腿还在发抖。春寒料峭,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胸口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便利店离医院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一进门就闻到了熟食的香气,刚蒸好的包子冒着热气,混着关东煮的味道,让人肚子咕咕叫。
秦淮茹正站在货架前整理便当盒,身上系着条蓝色的围裙,上面沾了点油渍,头发用一根皮筋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见他们进来,她立刻露出了笑容,手里还拿着个刚热好的饭团:“小驴来啦?快,刚从蒸箱里拿出来的,金枪鱼馅的,你尝尝。”
成小驴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饭团的温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惨烈的画面——一辆冷链运输车在国道上翻车了,车厢里的食材撒了一地,被雨水泡着,旁边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检疫报告,脸色凝重。
“啊!”他猛地缩回手,饭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层灰。
“怎么了这是?”秦淮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伤口疼?”
她的指尖刚碰到成小驴的额头,成小驴的眼前又闪过一个画面——一张检疫报告,上面盖着红色的不合格印章,报告上的日期就是明天,供货方正是秦淮茹常合作的那家鲜食供应商。他心里一紧,脱口而出:“秦姐,明天的鲜食订单,能不能退掉?千万别收货!”
秦淮茹愣住了,手里的便当盒差点掉在地上,眼神里满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刚进了批鲜食?这事我就跟供应商通了个电话,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呢!”
她的话音刚落,便利店的门铃“叮铃哐当”一声炸响,像是被人一脚踹开的。三个黄毛马仔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刀疤脸的头号小弟,脸上带着道横肉,进门就一脚踢翻了门口的促销堆头,方便面箱子轰然倒塌,泡面撒了一地。
“于莉呢?给老子滚出来!”黄毛扯着嗓子喊,声音粗哑难听,眼神里满是凶光。
成小驴想都没想,一把将于莉和秦淮茹护到身后。他虽然断了根肋骨,疼得直咧嘴,可眼神却一点都不怂,死死地盯着黄毛:“有事冲我来,别在这儿撒野!”
黄毛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怼到成小驴眼前。屏幕上是刀疤脸躺在IcU病床上的样子,浑身插满了管子,脸色惨白如纸,看着特别吓人。“看见没?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黄毛咬牙切齿地说,“医生说了,他以后都得挂着尿袋过日子,这辈子算毁了!”
“所以呢?”于莉的声音从成小驴身后传来,冷静得吓人。她推开成小驴,从墙角抄起一根钢管,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发梢还滴着雨水,显然是刚从外面冒雨赶回来的。
黄毛上下打量了于莉一眼,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所以,医疗费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要么给钱,要么,就让这小子跟我老大一样,躺进IcU!”
“找我要钱?”于莉冷笑一声,钢管“咚”的一声点在地上,震得地面都颤了颤,“你怎么不问问你老大,他偷拍厂里女工换衣服的账,该怎么算?那些照片要是流出去,你觉得他还能安稳地躺在IcU里?”
黄毛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有些闪烁。成小驴突然拽了拽于莉的衣角,刚才黄毛掏手机的时候,他看见对方裤兜里掉出了一张当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质押物:xx电动车厂10%股权。正是他刚才在幻觉里看到的那家爆雷的电动车厂!
“姐。”成小驴压低声音,凑到于莉耳边,“让他们用当票抵债,那电动车厂的股权,正好值二十万。”
于莉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她瞥了一眼黄毛裤兜露出来的当票一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她手里的钢管猛地砸向旁边的货架,“轰隆”一声,泡面箱和零食袋哗啦啦地掉下来,砸得黄毛几人连连后退。
“滚回去传话!”于莉的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明天上午十点,我去你们那儿收债,拿股权当票来换!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老大的那些龌龊事,贴满整个厂区!”
黄毛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看着满地的狼藉和于莉手里的钢管,不敢再多说一句,带着两个小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们一走,成小驴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秦淮茹连忙扶住他,手指刚碰到他的胳膊,成小驴就看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的一张医院缴费单,上面的金额清清楚楚——二十万,收款方正是刀疤脸所在的医院。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于莉上前一步,捏住他的下巴,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从医院到现在,你说的每一件事都透着古怪,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成小驴张了张嘴,想解释,可鼻子里又涌出血来,顺着嘴角往下流。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在于莉眼底看到了自己苍白的倒影,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就在这时,便利店柜台上的收音机突然插播了一条快讯,播音员的声音急促又严肃:“紧急通知!锂业新星股票代码002594今日临时停牌,疑似涉及重大财务造假,目前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叮铃”一声,于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灭口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好自为之。”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成小驴望着玻璃门上模糊的倒影,突然发现自己在流泪,温热的液体混着鼻血往下淌,又咸又腥。
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悲伤,像是早就经历过这一切——此刻的雨,此刻的血,还有即将到来的、无法挽回的别离。
秦淮茹默默地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掉他脸上的血泪,她的掌心很暖,像是冬天里最后的一炉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可成小驴知道,这温暖,或许很快就要消失了。
那串红色的数字002594,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像是一个血色的预兆,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毁灭性的风暴。而他们,已经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无处可逃。
于莉紧紧握着手机,指节都捏得发白,眼神里满是决绝。她看着成小驴,一字一句地说:“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可成小驴却想问,他们真的能躲过这一劫吗?那些已经预见的悲剧,真的能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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