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划过青崖镇的黛瓦,将檐角悬挂的铜铃打湿,叮咚声混着湿冷的风,在空荡荡的街巷里缠缠绕绕。林砚拢了拢半湿的青衫,靴底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身后跟着的小厮阿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公子,这青崖镇也太邪门了,咱们找了三家客栈,竟没一家肯开门迎客。”
林砚脚步未停,目光扫过街边紧闭的木门,门楣上的春联褪了色,边角卷着潮意,像是许久无人打理。“别急,再往前走走。”他的声音清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稳,“镇口的茶摊老板说,镇西头有座破庙,或许能暂避风雨。”
阿福苦着脸应了,紧跟在沈砚身后,不敢多看两旁的屋子。来时路上他们便听说,青崖镇三个月前起了怪事,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有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查了数次都毫无头绪,镇上的人要么搬走,要么闭门不出,白日里都鲜少有人走动,更别提这阴雨天了。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林砚握着伞柄的手指骨节分明,目光落在前方巷口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上。那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佝偻着背,手里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正慢悠悠地往巷子里走,仿佛丝毫不受这恶劣天气和诡异氛围的影响。
“老人家,”林砚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晚辈途经贵地,想找个地方避雨,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老汉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像是被岁月刻满了沟壑,双眼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他上下打量了林砚之片刻,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外乡人?”
“正是。”林砚坦然点头。
老汉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巷尾那座隐在雾气中的破庙,“那庙能避雨,就是破了些。不过……”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告诫,“夜里莫要出来乱走,尤其是月圆之夜。”
阿福闻言,吓得缩了缩脖子,林砚却不动声色,再次拱手:“多谢老人家提醒。不知老人家可是镇上之人?晚辈听闻此处常有失踪之事,不知真假?”
老汉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牵着牛往旁边让了让,“路是自己选的,祸是自己招的。外乡人,管好自己的脚,少打听不该问的事,才能活得长久。”说罢,他不再多言,牵着老黄牛,一步步走进了巷深处,身影很快被浓重的雾气吞没,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蹄印。
林砚望着老汉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阿福凑过来,压低声音:“公子,这老汉怪怪的,咱们还是赶紧去破庙吧,别惹麻烦。”
“嗯。”林砚收回目光,转身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油纸伞下的身影挺拔如松,没有人注意到,他袖口的暗袋里,藏着一枚刻着“巡案”二字的腰牌。三个月前,京城收到密报,青崖镇失踪案背后牵扯甚广,甚至可能与前朝遗留的宝藏有关,他这才以游学之名,前来暗中调查。
破庙果然破败不堪,屋顶漏着雨,地上满是枯枝败叶,一尊断了臂的石佛孤零零地立在角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阿福找了块相对干燥的地方,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壶,“公子,先垫垫肚子吧,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林砚点点头,接过干粮,目光却在庙里四处打量。破庙不大,除了那尊石佛,就只有几张破旧的供桌,墙角堆着些干草。他走到石佛旁,指尖拂过石佛冰冷的表面,忽然摸到一处异样的凸起。他心中一动,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仔细摸索,发现那凸起竟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石块。
“阿福,你去门口守着,若有人来,立刻通报。”林砚低声吩咐。
阿福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到门口,警惕地望着外面的雨雾。林砚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了按那块凸起的石块,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佛的底座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砚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后凑近洞口,隐约看到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他略一沉吟,将火折子揣进怀里,弯腰钻进了洞口。石阶湿滑,他走得小心翼翼,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水滴声,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林砚加快脚步,走出石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的地下溶洞。溶洞的顶端悬挂着许多钟乳石,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砸在下方的水潭里,泛起一圈圈涟漪。光亮来自于溶洞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虽不算明亮,却足以照亮整个溶洞。
而在溶洞的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林砚缓步走上前,仔细观察着石棺上的花纹,心中猛地一震——这花纹与他在京城秘库里见过的前朝皇族图腾一模一样!难道这里真的藏着前朝宝藏?
就在这时,溶洞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林砚立刻屏住呼吸,闪身躲到一根粗壮的钟乳石后,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溶洞中,斗篷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黑衣人径直走向石棺,动作熟练地在石棺上摸索着什么。林砚心中疑惑,此人显然是冲着石棺而来,他与青崖镇的失踪案有什么关系?
就在黑衣人即将触碰到石棺的瞬间,溶洞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量的石块从顶端坠落,水潭里的水剧烈晃动起来。黑衣人惊呼一声,连忙后退躲避。林砚也趁机跳出藏身之处,长剑出鞘,指向黑衣人:“你是谁?为何在此?”
黑衣人猛地抬起头,帽檐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女子面容,她的眼睛很大,却带着一丝惊恐和决绝。“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这里!”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强作镇定。
林砚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不像是穷凶极恶之辈,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是路过青崖镇的游学先生,避雨时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林砚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倒是你,深夜潜入此地,莫非与青崖镇的失踪案有关?”
女子脸色一变,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我不知道什么失踪案,我只是来寻找一件属于我家族的东西。”
“家族的东西?”林砚挑眉,“这石棺里藏着的,是前朝宝藏,怎么会是你家族的东西?”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苦笑一声:“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错,这石棺里的,确实是前朝宝藏,但也是我先祖留下的遗物。我先祖是前朝的护国将军,当年王朝覆灭,他将皇室宝藏藏于此地,嘱咐后人妥善保管,等待合适的时机归还天下。可三个月前,有人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开始疯狂地寻找宝藏,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他们抓来当苦力,挖掘溶洞的。”
林砚心中一沉,果然如密报所言,失踪案与宝藏有关。“你是谁?那些人是谁?”
“我叫苏晚晴,”女子缓缓说道,“那些人是一群亡命之徒,为首的是一个叫黑风寨的寨主。他们抓了镇上的人,逼迫他们挖掘溶洞,可这石棺设有机关,他们始终无法打开,反而因为误触机关,死了不少人。”
就在这时,溶洞的入口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哑的呼喊:“老大,我们找到那个娘们了!还有一个外人!”
苏晚晴脸色骤变:“不好,是黑风寨的人!他们肯定是发现我跑了,追过来了!”
林砚握紧长剑,目光锐利地望向入口处:“看来,今天这麻烦是躲不掉了。”
黑风寨的人很快涌入溶洞,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他腰间挎着一把大刀,眼神凶狠:“苏丫头,你倒是跑啊!跑了三天,还是被老子找到了!还有你这个外人,竟敢闯老子的地盘,找死!”
苏晚晴挡在沈砚之身前,握紧匕首:“林公子,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
林砚却轻轻拨开她的手,迈步上前,长剑直指壮汉:“光天化日,强掳百姓,滥杀无辜,你们的账,也该算算了。”
壮汉哈哈大笑:“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敢在老子面前逞能?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他们,打开石棺,宝藏就是我们的!”
一群山贼嘶吼着冲了上来,手中的刀斧挥舞着,寒光闪闪。林砚丝毫不惧,长剑出鞘,剑光如练,在山贼中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地避开要害,却能将山贼的武器打落,或划伤他们的手臂,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他的剑法灵动飘逸,却又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显然是受过专业的武学训练。
苏晚晴也没有退缩,她的匕首招式刁钻,配合着沈砚之的剑法,竟也牵制住了不少山贼。阿福在洞口听到里面的打斗声,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门口大喊:“公子,我来帮你!”
可他刚冲进洞口,就被一个山贼一脚踹倒在地。林砚眼角余光瞥见,心中一急,剑法不由得加快,一剑逼退身前的山贼,转身朝着阿福的方向冲去,长剑一挑,将那山贼的刀挑飞,拉起阿福:“你快出去,到镇口找驻守的官兵,就说青崖镇黑风寨作乱,让他们速来支援!”
“公子,我不能丢下你!”阿福急道。
“这是命令!”林砚语气坚定,“只有找到官兵,才能彻底解决这些山贼,救出被掳走的百姓!”
阿福咬了咬牙,知道事态紧急,连忙爬起来,朝着洞口跑去。黑风寨的寨主见状,怒吼一声:“想跑?给我拦住他!”
几个山贼立刻追了上去,林砚与苏晚晴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拦住了那些山贼。“苏姑娘,麻烦你掩护他出去!”林砚说道。
苏晚晴点点头,匕首翻飞,逼退了身前的山贼,朝着阿福的方向喊道:“快!别回头!”
阿福拼尽全力,冲出了溶洞,消失在雨雾中。寨主见状,气得哇哇大叫:“臭丫头,老子先杀了你!”他挥舞着大刀,朝着苏晚晴砍来,刀风凌厉,带着一股腥气。
苏晚晴不敢硬接,连忙侧身躲避,大刀砍在旁边的钟乳石上,碎石飞溅。沈砚之见状,立刻挥剑上前,缠住寨主,长剑与大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之声。林砚的内力不如寨主深厚,渐渐有些吃力,手臂被震得发麻。
苏晚晴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几个山贼缠住,难以脱身。溶洞里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山贼们虽然凶悍,但林砚的剑法精妙,苏晚晴也身手不凡,一时之间竟僵持不下。
可就在这时,石棺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溶洞顶端的石块再次纷纷坠落,水潭里的水暴涨,朝着四周蔓延。“不好,机关被触动了!”苏晚晴惊呼道,“石棺下方是暗河,一旦机关被破坏,整个溶洞都会被淹没!”
寨主也慌了神,他想要撤退,却被林砚死死缠住。“放开我!老子要出去!”寨主怒吼着,大刀挥舞得更加疯狂。
林砚心中清楚,不能让这些山贼活着出去,否则他们还会继续为祸百姓。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长剑直指寨主的咽喉。寨主见状,连忙后退,却不小心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摔倒在地。林砚趁机上前,长剑架在了寨主的脖子上:“别动!”
其他山贼见寨主被擒,顿时乱了阵脚,有的想要上前营救,有的则想要逃跑。就在这时,溶洞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呐喊声:“官兵来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是阿福带着官兵赶来了!林砚心中一松,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山贼们听到官兵的声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苏晚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林砚,眼中满是感激:“多谢你,林公子。”
林砚收起长剑,扶起苏晚晴:“举手之劳。现在,该处理这石棺了。”
官兵们冲进溶洞,控制住了所有山贼。林砚取出腰间的巡案腰牌,对为首的校尉说道:“本巡案奉旨调查青崖镇失踪案,这些山贼便是元凶,即刻押回县衙审讯,务必查出所有同党。另外,组织人手,搜救被掳走的百姓。”
校尉见是巡案大人,连忙行礼:“卑职遵命!”
林砚转身看向石棺,苏晚晴走上前,轻声说道:“这石棺的机关,只有我家族的人才能解开。先祖曾说,宝藏是天下之财,若遇明主,便将其献出,造福百姓。如今朝廷清明,林公子又是为民做主的好官,这宝藏,理应交给你。”
林砚望着苏晚晴,心中敬佩不已:“苏姑娘深明大义,林某佩服。请放心,我定会将宝藏上交朝廷,用于赈灾济民,不辜负你先祖的遗愿。”
苏晚晴点了点头,走到石棺前,伸出手,按在石棺上的一处花纹上,轻轻转动。只听“咔咔”几声,石棺的盖子缓缓打开,里面并没有金银珠宝,而是摆放着一本泛黄的兵书和一幅地图。
林砚心中一愣,苏晚晴却笑了:“先祖说,真正的宝藏,不是金银,而是保家卫国的智慧和安定天下的方略。这兵书记载了先祖毕生的用兵之道,这地图则标注了前朝囤积的粮草和药材之地,如今,这些都该派上用场了。”
林砚拿起兵书和地图,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溶洞外渐渐放晴的天空,雨雾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青崖镇的土地上。他知道,青崖镇的阴霾即将散去,而这场关于宝藏和正义的较量,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他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前路漫漫,还有更多的黑暗和不公需要去驱散,还有更多的百姓需要去守护。他握紧手中的兵书,目光坚定,朝着洞口走去。苏晚晴跟在他身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青崖镇的雨停了,铜铃的叮咚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带着诡异和阴冷,而是充满了希望和生机。街上的木门渐渐打开,人们探出头,看着阳光下的官兵和那些被解救回来的亲人,眼中满是泪水和感激。
林砚站在街头,望着这一切,心中明白,所谓的正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无数人心中的坚守和期盼。而他,将带着这份坚守,继续前行,直到把光明带给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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