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逃生通道内,尘埃尚未落定。身后被彻底封死的废墟,断绝了任何回头的可能。
李逍遥强忍着经脉的灼痛和虚弱感,依靠着墙壁喘息。李无言则紧握着那柄冰冷诡异的黑色短矛,冰蓝色的眼眸中思绪翻涌,那残念中关于“幽冥”的描述与他自身的微妙感应,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审视。
“源血……真正掌控……”李逍遥重复着那几个关键的词,目光锐利起来,“看来,我们不仅要找仙莲,还必须找到那所谓的‘源血’。否则,即便拿到仙莲,恐怕也无法彻底化解无言体内的隐患,甚至可能无法安全离开这里。”
那残念将“取源血、融令牌”与“真正掌控”洞天之力联系起来,暗示这或许是控制此地狂暴能量、甚至安全使用仙莲的关键。而“勿让幽冥再临”的警告,更是为他们的行动赋予了更深层的意义。
“走。”李无言将短矛小心收起(此物气息诡异,不宜轻易显露),言简意赅。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必须前进。
通道一路向上,温度也逐渐回升。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隐传来轰鸣声,以及更加炽热的光芒。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兄弟二人也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底部。脚下是翻滚沸腾、灼热粘稠的赤红色熔岩湖,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湖中心,有一座不大的黑色岛屿,岛屿上空,悬浮着数颗人头大小、如同小型太阳般散发着无尽光和热的巨大红色晶石,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晶石的光芒聚焦在岛屿中心,那里似乎生长着一株植物,笼罩在夺目的光晕中,看不真切,但其散发出的磅礴生机与至阳至刚的能量波动,远超外界潭水百倍!定然是“赤阳仙莲”无疑!
而在岛屿的更深处,隐约能感觉到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力量——那很可能就是“源血”所在!
熔岩湖隔绝了通往湖心岛的路。唯有一座天然形成的、蜿蜒曲折的黑色石桥,如同巨兽的脊背,从他们所在的岸边,一路通向湖心岛。
这座石桥看上去并不稳固,许多地方狭窄仅容落脚,下方就是万丈熔岩。但更令人心悸的是,整座石桥笼罩在一种奇异的精神力场之中,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波动。桥身的黑色岩石上,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和幻影闪烁明灭,充满了诱惑、恐惧、悲伤、狂喜等各种极端的情绪。
“‘遇火而安,逢阴而危’……‘心魔考验’……”李逍遥想起碑文和残念的提示,面色无比凝重,“看来,这座桥就是最后的考验。它能引动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和恐惧。”
这对于李逍遥而言,已是极大的挑战。而对于身负九幽之力、心藏无数杀戮记忆和阴暗过往的李无言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关卡!
“我先试。”李逍遥深吸一口气,毅然踏上了石桥第一步!
刚一踏上,他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熔岩湖,而是变成了藏剑山庄的废墟!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年幼的他无助地哭喊,看到父母被幽冥教的高手围攻,血染长衫……
“幻象!”李逍遥紧守心神,浩然内力运转,内心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浩然正气对邪魅幻象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他艰难地抵御着那撕心裂肺的悲痛,一步步向前走去。
幻象不断变化:舅舅对他殷切期望的眼神、江湖成名的诱惑、获得无上力量的憧憬、甚至还有苏月儿巧笑倩兮的模样……种种欲望与恐惧交织袭来,冲击着他的意志。
他走得极其缓慢,额头冷汗涔涔,身体微微颤抖,但脚步却始终未曾停下。眼中清明的光芒时而黯淡,时而重新亮起。依靠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浩然正气的守护,他竟真的一步步,艰难无比地渡过了大半石桥,距离对岸越来越近。
终于,在几乎耗尽所有心力之后,李逍遥猛地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冲过了最后一段石桥,摔倒在湖心岛坚硬的黑色地面上。他大口喘息,脸色苍白,仿佛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精神上的损耗远比身体更甚。
他成功了!但他也几乎虚脱。
他急忙回头,望向对岸的李无言,眼中充满了担忧。他知道,李无言要面对的,远比他更加可怕。
对岸的李无言,将李逍遥闯关的艰难尽收眼底。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然。
他缓缓踏上了石桥。
霎时间,风云变色!
整座石桥仿佛活了过来!黑色的桥体剧烈震颤,其上浮现的幻影不再是模糊的人脸,而是化作了无数清晰无比、狰狞咆哮的冤魂厉鬼!这些都是曾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他们伸出扭曲的手爪,发出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地撕扯他的精神!
与此同时,至阳至刚的环境对他九幽之体的压制达到了顶峰,浑身如同被投入炼狱火炉,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而石桥幻象更引动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记忆:
——黑暗的训练场,冰冷的鞭挞,毒药的折磨…… ——“血罗刹”时而严厉时而诡异的“慈爱”…… ——第一次杀人时,对方临死前惊恐绝望的眼神和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脸上的触感…… ——无数个在尸山血海中麻木挥刀的黑夜…… ——对自身存在的怀疑,对那所谓“家”的既渴望又恐惧的复杂情感……
种种负面情绪、杀戮记忆、身体痛苦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李无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如纸,嘴唇被咬出血痕。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痛苦低吼,猛地抱住了头,跪倒在了石桥上,眼看就要被那无尽的心魔吞噬,坠入下方熔岩之中!
对岸的李逍遥看得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李无言那双几乎被幻象染成血色的冰蓝色眼眸最深处,一点极致的冰冷与疯狂骤然爆发!
“吞……了……你们!!”
他竟不再试图抵抗或驱散心魔幻象,而是做出了一个疯狂至极的决定——全力逆向运转《九幽玄功》!
寻常功法走火入魔已是可怕,而他此刻,竟是主动寻求彻底的失控!他要将这侵入心神的心魔幻象、将这周遭压制他的至阳能量、甚至将他自身的痛苦与记忆,全部当成“养料”,用九幽玄功那吞噬一切的霸道特性,强行吞噬、同化!
这是一种近乎自毁的行为!一旦控制不住,他首先会被自身狂暴的力量撕碎!
轰!
以李无言为中心,一个无形的黑色漩涡骤然形成!那些扑向他的冤魂幻象竟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硬生生扯碎、吸入漩涡!石桥散发的精神波动也被疯狂掠夺!甚至连下方熔岩湖散发的炽热阳气,也被那极致的阴寒漩涡强行撕扯、吞噬,引发阵阵能量爆炸!
他脚下的黑色石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寒霜,却又瞬间被高温融化,循环往复!
李无言七窍之中渗出黑色的血丝,身体表面经脉贲张,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蠕动,气息变得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性!但他竟然凭借着这股疯狂的力量,硬生生扛住了心魔幻象的冲击,并且重新站了起来!
他不再行走,而是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步一步,拖着那狂暴失控的能量漩涡,向着对岸蹒跚而去!所过之处,幻象辟易,能量溃散!
这种方式对他自身的伤害极大,是在燃烧他的生命力和根基!
短短一段石桥,他走得比李逍遥更加艰难,更加惨烈!
终于,在他几乎要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猛地扑过了桥头,重重摔在李逍遥的身边。
在他过桥的瞬间,整个石桥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仿佛被他那疯狂的吞噬行为伤及了根本。
湖心岛上,李逍遥急忙抱住浑身冰冷、不断抽搐、气息微弱却异常狂暴的李无言,心中充满了震撼与痛惜。
“无言!无言!坚持住!”
他们成功登上了湖心岛,来到了赤阳仙莲和源血之前。
但李无言却为了渡过这最后关卡,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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