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山口外,巨岩之后,兄弟二人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黎明的微光勉强驱散着夜色,却让幽冥眼入口处那森严的守卫和幽魇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更加清晰。
“幽魇……他竟然亲自在这里。”李逍遥声音压得极低,手心渗出冷汗。从李无言先前那复杂的反应和简单的介绍中,他已深知此人的可怕。硬闯绝对是下下策。
李无言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道身影,仇恨与忌惮交织,但更多的是冷静的分析。他仔细观察着入口处的布防、巡逻队的交替规律、以及那些隐约的能量波动节点。
“守卫很严,但……并非无缝可乘。”李无言忽然低声开口,他的观察力细致入微,“你看那些巡逻队,服饰细微处有差别。大部分是幽魇直属的‘影杀卫’,但那边几个,袖口有暗红色火焰纹,是‘冥火殿’的人。两拨人巡逻路线虽有交叉,却几乎毫无交流,甚至隐隐互相提防。”
李逍遥经他提醒,仔细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幽冥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派系倾轧严重,这在此等紧要之地,便成了可以利用的破绽。
“还有,”李无言继续道,“幽魇不可能一直守在外面。他刚才从里面出来,此地必然有更重要的事物需要他坐镇内部。我们只需制造足够大的外部骚动,引得他不得不分神,甚至调走部分影杀卫,冥火殿的人未必会尽心尽力补位,甚至可能乐见其成。”
“制造骚动?然后呢?”李逍遥追问。
“然后,”李无言看向李逍遥,眼神锐利,“我进去。你负责在外面闹得越大越好。”
“不行!”李逍遥立刻反对,“你伤势未愈,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
“只有我能进去。”李无言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的九幽之体,与此地气息同源,更容易隐藏,对幽冥能量的感知也远胜于你。我能更快找到灵髓所在。而你修炼浩然正气,在外制造混乱,属性相克,效果更佳,也能最大程度吸引注意。这是最好的分工。”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对幽魇和影杀殿的手段更熟悉。万一遭遇,我知道如何应对周旋。”
李逍遥沉默了。他知道李无言说的是事实,这是目前看似最可行的方案,但让弟弟独自深入虎穴,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没有时间犹豫了。”李无言看着天色,“很快就要天亮了,白天更不易行动。”
李逍遥一咬牙,重重拍了拍李无言的肩膀:“好!但你答应我,事不可为,立刻撤退!灵髓我们再想他法,你的命最重要!”
李无言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但两人都知道,一旦进去,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
计划商定,两人立刻行动。李逍遥悄然向侧翼迂回,准备寻找合适的制造混乱的地点。李无言则服下药仙给的敛息丹,整个人气息愈发晦暗,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如同最耐心的猎豹,缓缓向着守卫相对薄弱的冥火殿负责区域靠近。
李逍遥绕到一处距离入口约百丈、堆放着一些幽冥教物资的偏僻角落。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他从怀中取出药仙给的红色“爆血丹”,却没有立即服下,而是将其捏碎,将部分药粉涂抹在剑身之上——他需要制造效果,但不想事后失去行动能力。
随后,他运转全身浩然内力,剑指苍天,一道璀璨夺目、正气凛然的剑气冲天而起,在这阴晦的环境中如同灯塔般显眼!
“幽冥教的妖孽!藏剑山庄李逍遥在此!谁敢与我一战!”他运足内力,声音如同滚雷般传遍四方!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
所有守卫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敌袭!” “是那个小子!快!抓住他!” “发信号!”
尖锐的哨音响彻山谷。大部分影杀卫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李逍遥的方向猛扑过去!就连一些冥火殿的人也被上级催促着,不情不愿地围拢过去。
幽冥眼入口处,幽魇猛地转头,兜帽下的目光如同两道冷电,射向剑气爆发之处。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藏剑山庄的余孽……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吗?自投罗网!”他并未亲自出手,似乎认为手下足以应付,但他的注意力无疑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就在这混乱初起的刹那!
入口处防御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松懈和注意力转移!李无言动了!他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幽影,凭借着对幽冥死气的完美模拟和敛息丹的效果,从一个视觉死角悄无声息地滑入那骷髅头般的巨大山口,甚至巧妙地避开了入口处那几道能量警戒线的触发点!
成功潜入!
一进入山口,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光线瞬间黯淡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稠如墨的幽冥死气,冰冷刺骨,能侵蚀一切生机。寻常武者在此,恐怕寸步难行,内力都会被压制冻结。但李无言却感到一种诡异的“舒适”,他的九幽玄功甚至自行缓缓运转,吸收着这里的能量补充自身消耗。
通道向下倾斜,四壁是漆黑冰冷的岩石,上面刻满了各种扭曲诡异的符文,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越往深处走,死气越发浓郁,甚至开始出现一些飘荡的、没有灵智的幽魂能量体。
李无言小心翼翼,将感知提升到极致,一方面躲避着零星的巡逻哨和隐藏的陷阱,一方面仔细感应着那传说中的“阴阳灵髓”可能散发出的、与众不同的能量波动。
根据药仙所言,阴阳灵髓需在极阴之地,阴极阳生之处方能孕育。那么,它最可能的位置,应该是这幽冥眼的最深处,死气最为浓郁的核心!
他一路向下,凭借着超乎常人的隐匿技巧和对环境的适应力,竟有惊无险地深入了数里之远。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巡逻的幽冥教众实力明显更强,且通道开始出现岔路。
就在他根据死气浓郁程度,选择了一条感觉最强烈的岔路继续深入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能量波动和打斗声!
李无言心中一凛,悄然靠近,隐藏在一块巨岩之后。
只见前方一个较为开阔的洞窟中,数名影杀卫正在围攻一道身影!那身影招式诡异,身法飘忽,使用的竟是纯正的幽冥教功法,但似乎又与影杀卫并非一路人,双方打得异常激烈,招招致命。
“冥火殿的杂碎!竟敢擅闯‘圣池’禁地!幽魇大人早已料到你们会来抢夺‘圣物’!”一名影杀卫头目厉声喝道。
“哼!影杀殿想吃独食?圣物乃幽冥共尊,岂是你们一殿所能霸占!”那名被围攻的冥火殿高手不甘示弱。
圣池?圣物?李无言心中一动,难道那“圣物”就是阴阳灵髓?或者与灵髓有关?
他耐心等待,直到那两拨人两败俱伤,几乎同归于尽时,才如同鬼魅般现身,迅速结果了还剩一口气的几人,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他们守卫的那条通往更深处的甬道!
越往里走,死气几乎浓得化为实质,压力之大,让李无言都感到步履维艰。终于,他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并非他想象中的、孕育着生机勃勃的灵髓的阴阳交汇之地,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死寂,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阴寒!这里,就是幽冥教口中的“圣池”?极阴之地没错,但哪里来的“阳生”?哪里有什么灵髓?
然而,李无言体内的九幽玄功却在此刻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起来!那寒潭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召唤着他!那是一种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庞大的力量!
不是灵髓……是比灵髓更本源、更可怕的幽冥之力!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去,靠近潭边。潭水倒映不出他的身影,只有无尽的黑暗。
就在他的影子即将触及潭水的瞬间——
嗡!
他脚下,一个巨大无比、复杂无比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漆黑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将他笼罩!
并非幽冥教的阵法!这符文更加古老、更加晦涩,充满了洪荒的气息!这是幽冥眼本身存在的古老禁制!
几乎在禁制被触发的同一时间,整个幽冥眼深处都回荡起一声尖锐的警报声!远比外围李逍遥引发的骚动更加凄厉、更加紧急!
深处某个洞府中,正在闭目调息的幽魇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有人触动了核心禁制?!怎么可能?!难道是……”他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外围正与幽冥教众周旋、且战且退的李逍遥,也听到了那洞窟深处传来的、截然不同的警报声,脸色骤然一变!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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