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气甜腻诡异,初闻似有兰麝之雅,细嗅之下却带着一股令人头晕目眩、气血隐隐滞涩的阴寒!
“闭气!”李逍遥与张道士几乎同时低喝出声!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瞬间屏住呼吸,体内内力自发运转,抵御那侵入的异香。李逍遥更是第一时间扑到床前,一把将盖在李无言口鼻上的毯子拉下少许,仔细查看。幸好无言昏迷中呼吸微弱,且那香气似乎主要针对有内息运转之人,他并未吸入太多,只是眉头微蹙,并无大碍。
但窗口那细微的声响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数道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碧绿色毫针,穿透窗纸,无声无息地射向屋内的李逍遥和张道士!针尖闪烁着幽光,显然淬有剧毒!
“宵小之辈!”张道士冷哼一声,不见他如何动作,袖袍一拂,一股柔韧却沛然的劲风卷出,那数根毒针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气墙,纷纷偏移方向,叮叮当当地射入了墙壁和木柱之中,针尾兀自微微颤动。
李逍遥则长剑并未出鞘,连剑带鞘在身前一划,一道圆融的气劲将射向他的毒针尽数荡开。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屋外传来几声轻响,似乎有人跃上了屋顶,脚步轻捷。同时,房门处传来极其轻微的撬动声!
对方竟是打算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道爷我去屋顶会会那些梁上君子!门口的杂鱼交给你了!”张道士话音未落,身形已如一片轻烟般拔地而起,直接撞破房顶的瓦片,冲了出去!顿时,屋顶上传来几声惊呼和激烈的打斗声!
李逍遥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已至门后,长剑悄然出鞘半寸,凝神以待。
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的异香率先涌入!紧接着,两把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短刀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刺了进来,直取门后可能藏人的位置!
但李逍遥早已不在原地!在短刀刺入的瞬间,他如同鬼魅般从门后闪出,长剑带起一泓秋水般的光华,精准无比地削向那持刀的手腕!
门外之人显然没料到李逍遥反应如此之快,剑法如此之精妙!惊骇之下想要缩手已是不及!
嗤!嗤! 两声轻微的割裂声响起,伴随着两声压抑的痛哼!两截断指连同那两柄透明短刀当啷落地!鲜血喷溅!
李逍遥剑势不停,顺势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身着夜行衣、面带黑色纱巾的纤细身影,正捂着手腕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惊惧和痛苦。从体态看,竟是两名女子!
李逍遥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对方既下杀手,便是死敌!他长剑一振,正要乘胜追击,彻底解决这两人!
就在这时,那两名女子眼中同时闪过一抹诡异的决绝之色!她们猛地一咬口中所藏的某物,随即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鼻中溢出黑血,眼神迅速黯淡,竟是顷刻间服毒自尽!
李逍遥收剑而立,眉头紧锁。死士!而且是训练有素、精通暗杀和用毒的死士!这绝非普通江湖势力所能培养!
屋顶上的打斗声也戛然而止。张道士如同一片落叶般飘然落下,身上道袍沾了些许灰尘,却毫发无伤。他手里提着两个软绵绵的黑衣人,显然已被制住穴道。
“娘的,跑了一个滑溜的。”张道士骂骂咧咧地将两人丢在地上,扯下他们的面巾,是两名面貌普通、眼神却凶悍无比的汉子,此刻正怨毒地盯着他们,同样毫不犹豫地咬碎了毒囊,瞬间毙命。
转眼之间,四名来袭者全部自尽,无一活口!
“好狠辣的手段!”李逍遥脸色难看。对方行事如此果决,丝毫不留痕迹,显然是专业的杀手组织。
张道士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尤其翻看了他们的手掌、牙齿和衣领内侧,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是‘影杀楼’的人。”
“影杀楼?”李逍遥心中一凛。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是江湖上最神秘、收费最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之一,据说其楼主神秘莫测,旗下杀手遍布天下,专接各种棘手的暗杀任务,从不失手……至少明面上如此。
“看来幽冥教是下了血本了,居然请动了影杀楼。”张道士站起身,拍了拍手,“而且一上来就用上了‘幻梦迷仙香’和‘碧磷针’这种压箱底的东西,这是非要置你们于死地,或者至少也要把你那弟弟抢走的架势。”
李逍遥的心沉了下去。被影杀楼这种组织盯上,无疑是噩梦的开始。他们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异口同声道。
对方这次失败,下次来的杀手必定更加厉害、更加难以防备!必须立刻离开!
李逍遥迅速收拾好行李,将李无言重新背好。张道士则在房间内撒下一些药粉,消除残留的迷香和血迹。
两人不敢走正门,从后窗悄然跃出,借着夜色掩护,避开客栈人多眼杂之处,如同两道青烟般掠出小镇,再次没入荒野之中。
一路不敢停歇,直到远离三江口镇数十里,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两人才松了口气。
检查李无言的情况,却发现经过方才一番颠簸和那迷香的轻微影响,他胸口那太极玉佩的光芒又黯淡了不少,封印下的邪眼印记似乎又开始微微躁动,一丝丝阴寒混乱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逸散出来。
“不行了,你这玉佩快撑不住了。”张道士面色凝重,“最多再有两三日,封印必破!到时候幽冥意志反噬,再加上影杀楼和幽冥教本部的追杀,咱们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李逍遥焦急万分:“那道爷的‘以毒攻毒’之法……”
“远水解不了近渴!”张道士打断他,“蚀魂幽莲那玩意儿可遇不可求,现在去找根本来不及!”
他在山洞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他那看似空空如也的破旧道袍里摸索了半天,竟然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紫檀木打造、雕刻着云纹符箓的精致木盒。
“罢了罢了,算你小子运气好,碰上道爷我心地善良。”张道士一脸肉痛地打开木盒,只见盒内铺着明黄色的丝绸,上面并排躺着三根长短不一、细如牛毛、却闪烁着柔和金光的奇异金针!
一股沛然纯正、却又带着盎然生机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李逍遥感受到那金针上蕴含的强大能量,绝非寻常之物。
“嘘!”张道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取出一根最短的金针,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是道爷我压箱底的宝贝之一,‘乙木生机针’,采东方乙木青气混合先天一点纯阳本源,耗费无数心血才温养出来的。一针下去,能激发生机,稳固魂魄,暂时强化他自身的本源来对抗那幽冥意志,应该能帮你那玉佩多撑个十天半个月。”
他看向李逍遥,郑重道:“不过此法亦有不小风险。此针生机太过庞大,他如今魂魄脆弱,肉身受损,若是一个控制不好,可能会虚不受补,反而加速崩溃。你需以自身内力护住他心脉,与我里应外合,导引这股生机。”
李逍遥毫不犹豫地点头:“好!该如何做,请道爷吩咐!”
此刻,他已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这个神秘莫测的道士。
两人将李无言平放在地。李逍遥盘坐其身后,双掌抵住弟弟后心,精纯平和的太极玄清道内力缓缓渡入,护住其心脉和主要经脉。
张道士则凝神静气,指尖捻起那根金色短针,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冒起淡淡的白色毫光,缓缓地将金针刺入李无言头顶的百会穴!
金针入体,李无言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庞大而温和的生机之力如同春潮般涌入他的体内!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涌上一抹异样的潮红,皮肤表面甚至渗出细密的血珠!
李逍遥立刻感到一股汹涌的力量在弟弟体内炸开,他急忙全力运转内力,引导疏导这股生机,将其融入无言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对抗那试图反扑的幽冥死气。
张道士指尖虚按在金针尾部,细微地调整震颤着,控制着生机输出的强度和节奏,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显然极为耗费心神。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
当张道士最终将金针拔出时,那金针上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他小心地将针放回木盒,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显得疲惫不堪。
而李无言的气息却变得平稳了许多,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转化为一种健康的红润,虽然依旧昏迷,但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最关键的是,他胸口那太极玉佩的光芒,重新变得稳定而明亮,甚至比最初时还要强盛几分!
成功了! 乙木生机针暂时强化了李无言自身的生机,大大缓解了封印的压力!
李逍遥收回内力,虽然也消耗不小,但看到弟弟情况好转,心中巨石终于落地。他对着张道士深深一揖:“道爷救命之恩,李逍遥没齿难忘!”
张道士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整这些虚的……记得赔我金针的损耗就行……这可是道爷我的老婆本……”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李逍遥能看出,施展这金针之术对他消耗极大,恐怕绝非轻易可为。这份人情,欠得大了。
经过此番施救,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又拉近了许多。虽然张道士依旧神秘,但他的多次出手相助,尤其是这次不惜耗费重宝,让李逍遥对他的信任增加了不少。
“接下来怎么办?”李逍遥问道。影杀楼的威胁仍在,洞庭湖方向更是龙潭虎穴。
张道士调息片刻,恢复了些精神,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影杀楼一击不中,又损失了人手,需要时间重新评估和制定计划。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不能再去人多眼杂的大城镇了,得走小路,尽快赶到洞庭湖边缘。”
他摊开那张简陋的地图,指向一条蜿蜒靠近洞庭湖西岸的偏僻山路:“走这里!虽然难走点,但胜在隐蔽。而且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个不太为人知的‘鬼市’。”
“鬼市?”李逍遥疑惑。
“嗯,一种地下黑市,三更开市,五更即散,见不得光,但往往能买到一些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张道士眼中闪着光,“说不定,咱们运气好,能在那淘换到关于‘蚀魂幽莲’或者能暂时屏蔽气息、躲避追踪的宝贝呢?”
前路依旧险恶,但总算看到了一线规划和希望。
休整一夜后,两人再次启程,放弃了官道,转而钻入了莽莽苍苍的山林之中,向着那隐藏着危险与机遇的洞庭湖“鬼市”方向迂回前进。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轻烟般飘入他们昨夜藏身的山洞,仔细探查了片刻后,发出了一声冰冷的轻笑,随即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影杀楼的追踪,并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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