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袁春望,是辛者库里最不起眼的小太监。在西塔腊尔晴那样的人眼里,我连被记住的资格都没有,就像墙角的苔藓,活着,却无人在意。此刻我饿得眼冒金星,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能瘫靠在冰冷的粪桶边,污浊的气味钻进鼻腔,竟也无力再皱一下眉——比起饥饿,这点肮脏算得了什么。
不远处的僻静角落,动静拉扯着我的视线。是魏璎珞,还有富察傅恒。那位刚从长春宫出来的宫女,此刻竟当着傅恒大人的面,缓缓解开了上衣的盘扣。我蜷在阴影里,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在心里冷笑:这招以退为进用得真是漂亮。魏璎珞生得纤细,身材算不得丰腴,甚至有些干瘪,可傅恒大人那样见惯了美人的世家公子,竟被她弄得脸红耳热,别过脸去不敢直视。真是奇事,这宫里的情爱,从来都比辛者库的苦水更让人看不懂。
“看得这般入神?”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我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转头望去,一个穿着褐色宫装的女子正站在身旁,手里提着个竹编的篮子,衣料虽不张扬,却浆洗得干净平整,领口绣着的暗纹透着几分体面——看这衣着,该是哪个宫有头脸的嬷嬷。可再看脸,我又有些发愣,她的眉眼十分精致,皮肤细腻得不像常年在宫里操劳的人,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让人猜不出具体的年纪,只觉得那份从容的美,与这辛者库的腌臜格格不入。
她没等我回话,便从篮子里取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糕点,油纸的缝隙里飘出甜香,勾得我胃里一阵翻腾。她将糕点递到我面前,下巴朝魏璎珞和傅恒的方向扬了扬,眼底带着几分饶有兴味的笑意:“一起看看,顺便垫垫肚子。”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这宫里,任何一点善意都可能藏着算计。她是哪个宫的嬷嬷?对我这样一个辛者库的贱奴献殷勤,难道是……看上我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压了下去——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可糕点的香气实在太诱人了。整个白天,我只从管事太监手里抢得过半块冷硬的馒头,若不是他们怕我饿死了没人干活,连那半块都吝于施舍。此刻饥肠辘辘的感觉像只爪子,死死攥着我的五脏六腑,疼得我直冒冷汗。管她有什么心思,先吃饱再说。
我没说话,也没客气,伸手接过糕点,拆开油纸就往嘴里塞。松软的糕点带着豆沙的甜腻,噎得我直伸脖子,她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话。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两块,才觉得胸腔里有了点暖意,力气也稍稍回笼。
我抬眼打量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防备:“嬷嬷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她却没搭理我,只看着我吃得急,又往我手里推了推油纸包,示意我继续吃。腹中的饥饿早已压过了所有顾虑,我一下子没忍住,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她自始至终只尝了一块,整包糕点竟都被我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糕点的甜香还在舌尖打转,饥饿感却只被压下去一半。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脸颊发烫,带着几分羞赧小声问:“嬷嬷,还有吗?”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这副贪得无厌的模样,怕是要惹她厌烦。可她闻言,竟从篮子里直接拎出一只用油纸包着的烧鸡,油香瞬间盖过了周遭的浊气。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把篮子里剩下的两包点心都塞到我手里,动作干脆利落。
我捧着怀里温热的烧鸡和点心,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嬷嬷。长在辛者库,我见惯了人情冷暖,尝尽了世态炎凉,从未有人这般不问缘由地对我好。眼眶一热,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往外涌,顺着布满污垢的脸颊滑落,砸在油纸包上。
这时,不远处的魏璎珞和富察傅恒已各自离去,僻静的角落又恢复了沉寂。嬷嬷似乎蹲得久了,起身时身子一歪,显然是腿麻了,竟一下子没站起来。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腰,指尖触到她衣料下温热的肌肤,细腻得有些惊人。
嬷嬷显然没料到我会有此举动,身体瞬间一僵,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轻吟:“嗯~”她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被染上了胭脂,连耳根都透着粉色,那份窘迫与娇羞,和方才从容递我吃食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先吃吧,吃不了收起来,回来再吃!我先走了!”她慌忙挣开我的手,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害羞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脚步虽有些不稳,却透着急于逃离的慌乱。
我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后背,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只还带着余温的烧鸡,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她的身影很快就小了下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在拐角,彻底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原地,心中翻涌着难言的感动。她与我不过搭了两句话,没说她是谁,也没问过我的名字,就像一场萍水相逢,只是突发善心对我施以援手。可于我而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却足以驱散辛者库所有的寒冷。我从此,记住了这个不知名的嬷嬷。
嬷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离去的方向,正是魏璎珞辛者库的住处,那边只住着魏璎珞。怀里的烧鸡还带着余温,油香混着方才的感动,瞬间被一丝复杂的情绪取代——她拎着满篮精致吃食,原是来看望魏璎珞的。我竟囫囵吞下了本属于魏璎珞的点心。
转天我和魏缨络说,我看见她昨晚和傅恒的事情了,不经意的问起,昨天好像看见一个嬷嬷晚上去你屋里,是谁啊? 魏璎珞只顾着尴尬,让我别说出去,并随口说,你说的应该是长春宫的大宫女尔晴,她平时穿的素净。
尔晴。这两个字像烙印,烫在我心上。原来那个蹲在粪桶边给我递糕点、被我扶一把就脸红的嬷嬷,竟是长春宫最体面的大宫女。我私心以为她还会再来看望魏璎珞,我也能再看见她,原以为这份交集不会就此结束,她那样温和的人,总会再出现的。可日复一日,我在辛者库的角落守了又守,从晨露等到暮霜,再也没见过那抹褐色的身影。
辛者库的苦役磨得人骨头都发疼,可一想到尔晴的模样,我就生出浑身的力气。我拼了命地干活,不惜替管事太监背黑锅,借着一次宫中人事调动的机会,终于挣脱了辛者库的枷锁,再次见到她的。
远远就看见她陪着皇后散步,灰色的宫装让她窈窕的身姿变得普通,眉眼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停下手里的活,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可她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仿佛我们之间那段辛者库的邂逅,不过是我饥肠辘辘时做的一场梦。
她走过我身边时,衣袂带起的风都带着淡淡的兰草香,和那日递我糕点时一模一样。可我清楚地知道,她不认识我了。那个曾让我在寒夜里感到温暖的人,此刻与我隔着天壤之别,我在尘埃里仰望,她却在云端,连余光都不会落在我身上。
后来宫里传遍了消息,尔晴嫁去了富察府,成了傅恒大人的夫人。这消息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不疼,却总有些发闷。我原以为往后相见的机会更渺茫了,没承想她身为富察家的少奶奶,需时常入宫向皇后请安。
每次得知她要入宫,我都会提前算好她的行程,站在隐匿的角落看着她,看她穿着愈发华贵的衣裳,被丫鬟簇拥着走过,鬓边的珠花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比在宫里当差时更多了几分凌厉地气度。
我一次次屏住呼吸,盼着她能偶然抬眼,盼着她能从人群中认出那个曾在辛者库接过她糕点的小太监。可一次又一次,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或是与身边的人说着话,从始至终,没有一次看向我所在的方向。那些藏在心底的念想,那些因一口吃食而起的悸动,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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