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府的暖阁里,熏香依旧缭绕,却再也驱散不了我心头的寒意。我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方才对宇文护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杀了哥舒”,这五个字,轻得像一阵风,却重得压得我心口发紧。
我变了。
从前在独孤府、在皇宫,我争的是尊荣,是不被人欺辱的底气,可从未真正想过要取人性命。可哥舒的欺辱、宇文护的掌控、权力场的步步紧逼,终究是把我骨子里的狠厉逼了出来。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给一个人判了死刑,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几分复仇的快意。
可这份快意过后,是难以言喻的茫然。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抚过琴、描过眉,如今却间接握着一条人命。我不愿如此,不愿被仇恨裹挟,不愿踏入这染血的权力场,可我别无选择。
宇文护说得对,从我求他杀哥舒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般若宇文毓自顾不暇,杨坚有自己的谋划,宇文邕虽有温存却羽翼未丰,唯有宇文护,能给我复仇的刀,能让我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上站稳脚跟。
我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茫然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坚定。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我的脸上,却暖不了我那颗已经开始变硬的心。
踏入权力场,或许意味着要舍弃很多,要变得冷酷、变得不择手段,可我独孤曼陀,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既然已经别无选择,那就索性放手一搏——哥舒的命,是我踏入这权力场的投名状;宇文护的权势,是我向上攀爬的阶梯;而那些欺辱过我、轻视过我的人,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转身看向内室,宇文护留下的玄色披风还搭在榻边,上面龙涎香的冷冽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困住。我知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只想着争宠夺爱的独孤曼陀,我将是权力场中的一员,与宇文护、与宇文邕,杨坚、与整个北周的朝堂,展开一场生死博弈。
几天后,我回到皇宫。
宫道上的玉阶还沾着晨露,雨薇殿的朱门推开时,我一眼就望见了廊下相拥的身影。独孤般若穿着月白绣兰的襦裙,隆起的腹部将裙摆撑得圆润,宇文毓揽着她的腰,指尖轻轻护在她腹侧,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温柔。
“曼陀,你终于回来了!”般若看见我,立刻挣脱宇文毓的怀抱朝我走来,脚步急切却又小心翼翼,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带着明显的依赖,“你这几日去哪了?派人去辅成王府寻你,只说你被宇文护接走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她眼底的焦灼不似作伪,我心头微动,面上却挤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莫急,宇文护只是带我回独孤府小住几日,说许久未见,想与我叙叙旧。”我刻意避开了那些剑拔弩张的细节,语气轻描淡写,“让你担心,是我的不是。”
宇文毓也走上前来,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关切:“回来就好。般若这几日茶饭不思,总念着你。”他的手自然地落在般若肩头,将她往身边带了带,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护犊之意,“宫里终究安稳,往后莫要再随意出宫了。”
我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眼底的默契与甜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阿姐有宇文毓护着,能安心待产,不必卷入那些血腥的权力争斗;而我,却早已深陷泥沼,再也回不去了。
般若拉着我往殿内走,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不在时宫里的琐事,从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到太医叮嘱的安胎事宜,字字句句都透着岁月静好。可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早已暗流涌动——宇文护的野心,杨坚的蛰伏,还有我与宇文护的交易,都像一把把尖刀,悬在这皇宫的上空。
坐定后,宫人奉上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般若的眉眼。她突然握住我的手,语气变得郑重:“曼陀,宇文护那个人心思深沉,手段狠厉,你莫要与他走得太近。”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忧虑,“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阿姐只想你平安。”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几分复杂:“阿姐放心,我自有分寸。”有些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我与宇文护的纠缠,早已不是“远离”二字就能斩断的了。
殿内的窗纱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暖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却暖不透般若眼底的疼惜。她握着我的手,指尖带着孕期特有的潮热,力道轻柔却执拗,仿佛要将我从泥沼里拉出来。“曼陀,”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哽咽,“我知道你性子烈,不愿受人委屈,可宇文护是什么人?他是吃人的豺狼,你与他拉扯,迟早会被他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垂眸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心里五味杂陈。“阿姐,”我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事,不是我想躲就能躲开的。”
“怎么躲不开?”般若急了,眼眶泛红,“你若不愿再回辅成王府,便留在宫里,我和陛下护着你。宇文护再猖狂,也不敢在皇宫里明目张胆地对你怎么样。”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哀求,“曼陀,我看着你被他拿捏,心里像刀割一样。从前你虽然好强,却也活得恣意,可现在的你,眼底全是算计和疲惫,连笑都带着假面——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样子。”
宇文毓坐在一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终究还是开口:“般若说得对。曼陀,你若有难处,尽可与我们说。朕虽受制于宇文护,但若要护你一人周全,还是能做到的。”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几分恳切,“别再与他纠缠了,不值得。”
我抬起头,看着般若泛红的眼眶,看着宇文毓眼底的关切,心里那片坚硬的地方,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是啊,阿姐是真心疼我,姐夫也愿意护我,可他们哪里知道,我早已没有退路。我与宇文护的交易,我对哥舒的恨意,我踏入权力场的决心,早已将我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阿姐,姐夫,”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意,眼底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知道你们心疼我,可我有我的苦衷。宇文护那边,我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轻轻抽回手,避开了般若的目光,“你现在怀着身孕,莫要为我操心太多,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般若还想说什么,却被宇文毓轻轻按住了肩膀。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劝。我知道,他看懂了我的决绝,也明白有些路,终究要我自己走。
宇文毓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那目光里有担忧,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我知道,他早已察觉到宇文护的野心,也明白我与宇文护之间的牵扯,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风险。
殿内陷入了沉默,只有暖炉里的炭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我看着般若眼底的心疼与无奈,心里一阵酸楚。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待我、不求回报护着我的,就只有阿姐了。可我,却不得不继续在权力的旋涡里挣扎,甚至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亲手打破她想要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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