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秦川的临时宿舍。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一条没有号码的短信。
“后海，棋局未终。”
秦川的目光盯在屏幕上。
楚老。
他笑了。
关掉手机，起身走向衣柜。
那件沾了油污的白衬衫，他扔了。
他换上一件全新的，熨烫的笔挺，没有一丝褶皱。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锋利，气场沉稳。
和半个月前那个初到京城处处碰壁的小科员，已经判若两人。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碰了碰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柔软温润的触感。
凌薇。
那个女人的样子，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白天，她是研究所里走路带风的女王，一身套裙裹的严严实实，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尖刺。
可秦川能自动“剥”开那层伪装。
他见过深夜里，她为一个数据烦躁的扯开领口，露出那片晃眼的白和锁骨。
也见过她摘下眼镜，揉着鼻子。
那件真丝衬衫因为舒展的动作，紧绷出两道弧度，连带着里面的黑色蕾丝都活了过来。
尤其是她脱掉高跟鞋，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趾因思考而蜷缩。
那种极致专业和极致魅惑的撕裂感，能让所有男人发疯。
征服这种女人，比在文件上签一百次字更有成就感。
他又想起了苏晚晴那条带着醋味的短信。
他的女王。
秦川能勾勒出她发短信时的模样。
一个人坐在江州市委宽大的办公室里，交叠着一双裹着肉丝的长腿，微微噘着嘴。
那张脸上，有只有他能看懂的委屈和不甘。
一个冷艳。
一个高傲。
一个在京城为他打开局面。
一个在江州为他守着大本营。
秦川轻笑一声。
自古以来，男人的江山，一半是铁蹄踏出来的，另一半，是女人铺就的。
他推开门，走入京城深沉的夜色。
。。。
后海边，熟悉的四合院。
院里的石桌上，棋盘还在，棋子收走了。
楚老没下棋，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端着杯热茶，眯着眼看那棵老槐树。
看到秦川进来，他没起身，只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一个平起平坐的位置。
秦川走过去，坦然坐下。
“你这小子，比我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楚老呷了口茶，慢悠悠的开了口。
“我本以为，你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摸到门道，没想到你半个月就让苏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楚老放下茶杯，那双浑浊的老眼，直直盯在秦川脸上。
“顺便，还把凌家那丫头给收服了，这份手段，不错。”
“收服”两个字，意味深长。
秦川脸上挂着谦恭的笑。
“小子只是运气好，恰好抓住了机会，主要还是楚老您在背后坐镇，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苏家叫板。”
他把姿态放的很低，功劳全推了回去。
楚老笑了笑，话锋却突然一转。
“凌家那丫头，还有江州那个，我听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一个冷艳，一个高傲，能让她们都对你另眼相看，是你的本事。”
秦川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果然，楚老的身子微微前倾，一股压力笼罩过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能让你看透所有人的欲望，也包括女人的，这让你在情场上无往不利。”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别玩火，把自己烧进去。”
这番话，让他浑身冰冷。
他在京城的一举一动，甚至和女人的每一次接触，都清清楚楚摆在这位老人的案头。
那点自以为是的风流和算计，在真正的棋手面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秦川收敛了所有表情，站起身，对着楚老深深鞠了一躬。
“楚老教训的是，小子明白，女人如画，可以品，但不能沉溺，江山才是根本。”
楚老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坐吧，孺子可教。”
他摆摆手，重新靠回椅背。
“你在研究所那份报告，我看了，想法很好，但那只是开胃菜。”
楚老的声音严肃起来。
“当前国家层面，最大的战略是南北经济的平衡发展，北方要振兴，南方要稳住，而南方经济的龙头，就是你们东海省。”
“可现在，东海省的改革陷入了僵局，以苏家为代表的一批老牌家族和地方势力，盘根错节，阳奉阴违，是最大的阻力。”
秦川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你在江州那一仗，打得漂亮，但说到底，那只是村口械斗。”
楚老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现在，我要你回东海省，去打一场真正的战争。”
说着，他从身旁的石桌上，拿起一份牛皮纸袋，递给秦川。
秦川双手接过。
很沉。
他抽出里面的文件。
红头文件。
最上方，“中共中央组织部”几个宋体大字，带着让他呼吸停滞的重量。
他的目光，落在正文那几行关键的人名上。
任命：
秦川同志，挂职东海省省委副秘书长。
同时，兼任东海省省委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办公室，常务副主任。
轰！
秦川脑子嗡的一声。
一股热流冲遍全身。
省委副秘书长！
改革办常务副主任！
这两个职位，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在东海省横着走。
副秘书长，意味着他能直达天庭。
改革办常务副主任，更是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
这个机构权力极大，负责统筹，督察，考核全省所有的改革工作。
一个“常务”，意味着他就是这个办公室实际的操盘手。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江州那个需要仰人鼻息的小干部。
他是钦差大臣！
是带着中枢的意志，回到东海省，去掀桌子，去洗牌的钦差大臣！
他紧紧攥着那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脏在胸膛里疯狂的擂鼓。
权力！
这才是真正的，能主宰无数人命运的权力！
“去吧。”
楚老的声音将他从激动中拉了回来。
“回到东海省，把水给我搅浑，那些不换脑子的人，就帮他们换换位置。”
“是！”
秦川的声音，坚定洪亮。
他收好文件，再次对楚老深深一躬，然后转身，大步向院外走去。
“小子。”
在他即将踏出门口时，楚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记住，你脑子里的东西是资格，也是枷锁。”
“你看得透所有人的欲望，但最难看透的，是你自己的欲望。”
“别忘了，你来时的路。”
秦川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再次躬身，然后，毫不犹豫的踏出了四合院的门槛。
院外，京城的万家灯火，在他背后辉煌。
秦川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望向遥远的南方。
东海省。
苏振邦，钱书记。。。还有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无力的庞然大物们。
风暴，要来了。
这一次。
他就是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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