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沙龙结束的第二天，深夜十一点。
一辆黑色牧马人越野车，驶过东海市湿冷的雨夜。
冷霜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敲着。车里放着重金属摇滚，鼓点很躁。
她照旧穿着那件黑色长风衣，显得很干练。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角，说明她心里不平静。
半小时前，冷霜收到一条加密短信，号码是临时的。
“东海路77号，时光的灰烬旧书店，子夜十二点。有些真相，过期不候。”
短信没署名，但一看就是那个男人的风格。
冷静，自信，还带着点不准人拒绝的霸道。
是秦川。
冷霜先是觉得这事很荒谬，接着就警惕起来。
秦川这个体制内干部来路不明，很神秘，懂的也多，对刑侦的理解竟然比她这个干了十几年的还深。特别是他在沙龙上说的“时空切片”理论和那个新的侦破思路，害得冷霜回去后一晚上没睡着。
关键是，这个男人身上有股同类的味道。
她很清楚，这邀请就是个陷阱。
理智上，她应该马上把号码报给技术科，然后回家睡觉。
可她骨子里的冒险劲，和那颗压抑太久、渴望真相的心，却让她没法冷静。
最后，好奇和直觉占了上风。
牧马人一个甩尾，在一条没人经过的黑巷子前停下。
时光的灰烬旧书店就在街角最暗的地方。书店已经关门好些年了，破招牌在雨里晃来晃去。
冷霜吸了口气，推门下车。雨水打湿了她的风衣，她毫不在意的走向那扇积满灰尘的玻璃门。
门没锁，她轻轻一推，一股旧纸和霉味扑面而来。
书店里很黑，只有二楼楼梯口有点黄光。
冷霜没犹豫，手插进风衣口袋，摸了摸里面的折叠刀，走上了嘎吱作响的木楼梯。
二楼比一楼空，书架都搬走了，只剩墙边一张旧桌子。
桌上点着一盏老式铜台灯。
秦川就坐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好像等了很久。他今天没穿正装，一件灰色毛衣让他身上的官气淡了些，更像个学者。
“你很准时。”秦川看到冷霜，一点也不惊讶，抬手让她坐。
冷霜没坐，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她目光锐利的扫了一圈屋子，最后又盯住秦川。
“你最好给我个理由，让我觉得这趟没白来。”她的声音很冷。
“理由？”秦川笑了，从脚边的纸箱里拿出几个档案袋，不紧不慢的推到桌子中间的灯光下。
“这些，够不够？”
冷霜走上前，盯着那些档案袋。封条上“东钢附属医院”的红印章，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戴上白手套，用手术刀熟练的割开一个档案袋。
里面是几份病历复印件。
当她看清病历首页的名字，还有后面跟官方公布的死因完全不符的诊断记录时，眼神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
“7·12爆炸案的伤者病历？”她的声音有点抖，“伪造的？”
“准确说，是被人动过手脚的。”秦川语气平静，“就像伤亡名单一样，有些不该死的人，送进医院后，就那么巧死于并发症了。”
他很直接，知道对付冷霜这种人，花言巧语没用，只有拿出真凭实据才能让她信服。
冷霜没说话，一页页翻着，脸色越来越沉。她是个顶尖法医，一眼就从用药记录和心电图上看出了问题。
但也只有这些。
她放下病历，重新抬头，眼神又恢复了冷静。
“这些只是复印件，算间接证据。”她的语气很尖锐，“上法庭，对方可以说我们伪造，我们连证据来源都合不合法都说不清。凭这些东西，根本告不倒他们。”
她一下就说到了关键。
“我知道。”秦川对她的反应一点不意外，反而笑了。
他要的就是冷霜的这份专业和冷静。
秦川没反驳，慢悠悠的抛出了第一个诱饵。
“如果我能给你提供一个地方呢？一个绝对保密，没人干扰，设备比你们市局还好的私人实验室。”
这话像锤子一样，砸在了冷霜的心上。
一个保密、先进、没人打扰的实验室！
这是所有搞技术的人都想要的地方。
冷霜在单位被排挤，接触不到核心案件，申请一台新设备，报告打了半年都没批。那种有劲没处使，眼看真相就在前面却被拦住的感觉，快把她的热情都磨没了。
现在，这个男人，轻描淡写就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条件。
冷霜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紧盯着秦川，眼神里充满怀疑，但也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
【人心之镜】中，代表她内心欲望的光环，正在快速闪烁。
【当前第一欲望：在不受干扰的环境下，探寻案件的真相！欲望强度：95%！】
秦川知道，鱼上钩了。
他没给冷霜太多时间去想，又从纸箱里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那是一个真空密封的物证袋。
袋子里是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上面沾着烧黑的东西，还有些奇怪的结晶。
秦川把物证袋慢慢推到桌子中间，推到台灯的光束下，也推到了冷霜面前。
灯光下，那块金属片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东钢爆炸核心区，地下三米，从主排污管道接口切下来的。”秦川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眼睛死死盯着冷霜。
“官方说，所有核心物证，都在救援里被‘意外’毁掉了。”
“所以，冷小姐，”他的声音带着点引诱和挑衅，“现在你面前的，很可能是世上仅剩的、能揭开‘7·12’真相的物证。”
“而这个答案，只有你能揭开。”
他看着冷霜吃惊的神情，慢慢靠回椅子上，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真相就在你面前。”
“你，敢不敢揭开它？”
周围很安静。
旧书店二楼，异常安静。
冷霜的目光死死粘在那个物证袋上，挪不开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内心正在挣扎。
她知道，这不只是一份物证。
这是一份投名状。
一旦接了，就意味着她要和眼前这个神秘男人一起，跟整个东海省的旧势力作对。
往前一步，是她一直追求的真相，但也可能是深渊。
退后一步，是安稳却让人窒息的现在。
进，还是退？
过了很久。
冷霜终于动了。
她慢慢的、一点点的，伸出了右手。
这只握了十几年手术刀、一直很稳的手，在快要碰到物证袋的时候，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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