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寂静。
那份被投射在巨大幕布上的旧文件，让马卫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主席台的灯光雪亮，照得他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三年前……宏发地产……周六的加急审批……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当年所有经手人都拿了好处，闭紧了嘴巴。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从哪里把这份陈年旧账给挖出来的？
“马局长，”秦川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静，却略带嘲弄，“您刚才说，只要不合规矩，天王老子来了您也不签。”
“那您能跟大家解释一下，三年前的这个周六，是哪路神仙下了凡，让您破了自己坚守二十年的铁律，亲自为一家劣迹斑斑的地产公司火线审批吗？”
“不……不是的……那次……那次是特殊情况！”
马卫国慌不择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利：“是……是市领导！是市领导亲自打了招呼，让我特事特办的！”
他以为搬出更高级别的领导，就能让秦川收手。
但他想错了。
秦川等的就是这句话。
“哦？市领导？”秦川冷笑一声，“我倒是很好奇，是哪位市领导，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没有给马卫国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对台下的萧阳打了个手势。
萧阳会意，再次按下了遥控器。
大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这次不再是文件，而是一张张清晰的银行流水截图，和一段段通话录音记录。
“喂？马哥啊，我宏发！哈哈哈，那块地的事，多谢您帮忙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嫂子买点化妆品！”
“老李你太客气了……哎，你放心，以后在高新区的地界上，你宏发的项目，一路绿灯！”
“还有啊马哥，上次那笔咨询费，已经打到通达咨询的账上了，您查收一下。”
“好好好，还是老李你办事敞亮！哈哈哈……”
证据链的最后，是一张股权穿透图。那家名为“通达咨询”的公司，法人代表的名字赫然在列——马建军。
而这个马建军，正是马卫国老婆的亲弟弟，他的小舅子。
铁证如山。
如果说，之前的双标审批只是渎职。
那现在，这就是无可辩驳的权钱交易。
台下的干部们顿时议论纷纷，他们看着主席台上那个瘫软的身影，都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的天……原来他才是最大的蛀虫！”
“亏他刚才还讲得那么义正辞严，我差点就信了！”
“活该！这种人，就该查！就该办！”
马卫国双眼无神，瘫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不……不是的……假的……都是假的……”
他伪装了二十年的所谓原则，在这一刻被当众撕得粉碎。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市政务监察部的王兴邦部长，带着一队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表情严肃的走了进来。
他们的出现时机正好。
“秦书记，”王兴邦走到主席台前，先是对着秦川点了点头，随即冷眼看着瘫在地上的马卫国，“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已初步核实。马卫国同志，在担任高新区环保局、国土局局长期间，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现在，我代表市纪委、市政务监察部，正式宣布……”
他举起手中的红色文件，用洪亮的声音宣布：
“即日起，免去马卫国所有职务！”
“由市纪委对其进行立案调查！”
“即刻执行！”
话音落下，两名身材高大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瘫软的马卫国从地上架了起来。
“不……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马卫国像是被惊醒了，开始疯狂的挣扎和哭喊，“秦川！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然而，他的挣扎毫无用处。
在场的几十名干部鸦雀无声，都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那个站在主席台中央，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这位新来的秦书记，比传闻中的还要可怕。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马卫国即将被拖走的时候。
秦川却突然抬了抬手，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等一下。”
架着马卫国的工作人员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他。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
秦川缓步走下主席台，一步一步，走到了已经脸色惨白的马卫国面前。
他的脸上，甚至还温和地笑了笑。
他俯下身，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马局长，不，现在应该叫马同志了。你在我们高新区工作了二十年，经验丰富，对政策和流程了如指掌，就这么闲下来，太浪费人才了。”
他顿了顿，迎着马卫国不解的目光，用更轻的声音，宣布了最后的安排。
“所以，经管委会党工委研究决定，特将您调往区信访办，任普通科员，享受一级科员待遇。继续在新的岗位上，为人民服务。”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信访办？
普通科员？
这一招，比直接把他送进监狱还要狠。
这是要把他这个曾经在高新区说一不二的“马王爷”，彻底钉在耻辱柱上，让他后半辈子，都活在所有同僚、所有下属的指指点点和嘲笑之中。让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权力掌控者，变成一个每天处理鸡毛蒜皮、面对群众抱怨的底层办事员。
这才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惩罚。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干部都感觉感到一阵寒意，他们看着秦川那张带笑的年轻脸庞，眼神惊恐。
马卫国呆住了，他死死的瞪着秦川，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几秒钟后，他突然挣脱身边人的束缚，朝着秦川扑了过去！
“秦川！我杀了你！”
没等他靠近，萧阳已经一步上前，一招擒拿，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带走。”秦川的脸上，依旧温和地笑着，声音却冷得像冰。
这一次，没人再敢有丝毫停留。
马卫国被拖向会议室门口。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时，他突然拼尽全力回过头，用尽全力嘶吼，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秦川！你别得意！”
“你动了我！黄书记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他的声音，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消失。
会议室里，却因为他最后吼出的那个名字，变得更加寂静。
黄书记。
市委副书记，黄德坤。
马卫国背后的人，终于在公开的场合，第一次被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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