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区的夜晚灯火通明，都是因为秦川速度的缘故。但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一场针对秦川的阴谋正在形成。
江州西郊，镜月湖畔。
一家不对外开放的茶馆，名叫玲珑阁。这是个徽派四合院，处处都显得很贵气，安保也很森严。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私下见面。
顶楼最大的听涛包厢里，紫砂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噜作响。包厢里点着沉香，烟雾缭绕，但气氛还是很僵硬，充满了怨气。
坐在主位上的，是刘振东。他之前是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刚被秦川亲手撤了所有职务。才半个月，刘振东身上的官架子就没了。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眼神浑浊，看人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他对面坐着的是李宏发，四海集团的老总，江州本地建筑行业的老大。秦川虽然也让他分到了一些项目，但最大的好处，却让外来的盘龙资本拿走了。李宏发在江州向来说一不二，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两人谁也不说话，包厢里的气氛很压抑。
“刘哥……”李宏发终于忍不住，端起那杯昂贵的大红袍，像喝苦酒一样的喝光，把杯子重重顿在桌上，“我们就这么……认了？”
“认栽？”刘振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又冷又沙，“我刘振东从农村出来，爬到这个位置花了三十年。秦川那小子一句话就把我全毁了。这事儿没完。”
他猛的一拍桌子，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他却好像没感觉到，眼睛都红了。
“那小子现在风头正劲。市里好几个难啃的骨头都被他拉拢了。我们想动他，找不到机会。”李宏发越说越没底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这时，包厢的紫檀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很好，一双长腿很惹眼，李宏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女人表情很职业，走过来给他们换上新茶。她弯腰时，一股兰花香飘进李宏发鼻子里，让他心里有些燥热。
“两位老板，请慢用。”女人直起身，声音好听，眼神却没什么波动。
没等李宏发搭话，门外又传来一阵不快不慢的脚步声。
比他高。
穿旗袍的女人看见来人，脸上的媚态立刻收了起来，恭敬的弯腰行礼：“张秘书，您来了。”
李宏发和刘振东脸色一变，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来的人是市委副书记黄德坤最信任的秘书，市委副秘书长张承志。
张承志没看那两人，只是对着穿旗袍的女人淡淡的点点头，然后在主位上坐下，慢悠悠的用杯盖撇着茶叶沫。
“黄书记今晚有会，就不亲自过来了。”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他让我过来问问二位，在这发了半天牢骚，到底商量出什么像样的结果没有？”
“张……张秘书，”刘振东连忙上前一步，腰弯的更低了，“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那小子现在太顺了，整个江州的官场和商场，都被他连起来了。我们动不了他。”
张承志放下茶杯，轻蔑地笑了笑，显然觉得他们两个没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那是你们的脑子还停在上个时代。”
他靠在太师椅上，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笃、笃的响声，让刘振东和李宏发心里直发毛。
“我问你们，秦川现在最拿得出手的是什么？”
“是……秦川速度？”李宏发试探着回答。
“没错。”张承志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那你们再告诉我，他这速度，是怎么来的？”
刘振东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睛都亮了，声音都因为激动有些变调：“是靠不守规矩！他省掉了很多程序！为了赶工，很多项目都是先开工，再补手续！像环评、安评、土地规划……大量的审批手续都是在工程动工之后才补办的！”
“这就对了。”张承志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点。
“黄书记的意思是，他秦川不是靠速度出名吗，那就让他栽在这上面。”
他看着眼睛放光的刘振东，问道：“我听说，刘主任你这半个月，虽然闲在家里，可一点都没闲着？”
刘振东明白，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啪的一声，拍在张承志面前的桌上。
“张秘书！您请过目！”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却难掩兴奋与恨意，“这里面是我这半个月托关系，整理出的高新区所有在建项目的违规问题！”
他的声音越来越快。
“为了抢工期，他们把法定的两个月环评公示期，强制压缩到了三天！”
“为了快开工，慧瑞生物那块上千亩的土地合同，甚至是在规划许可下发之前就签了！”
“还有，他们那个骇人听闻的‘7x24小时’工作制，强迫干部没日没夜的加班，这本身就违反了组织纪律和劳动法！”
刘振东的语气充满了报复的快感：“这些问题，单拿出来，可能只是小毛病，伤不到他。但要是把它们全部汇总在一起，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捅上去，这就是一份能把他彻底整垮的材料！”
他看着张承志，压着声音嘶吼：
“他秦川不是爱讲效率和速度吗？那我们就跟他讲规矩，讲程序！”
“在官场上，有时候真正要你命的，就是你亲手打破的规矩。”
李宏发在一旁听傻了，没想到平时看着有点窝囊的刘振东，竟然准备了这么狠的后手。
张承志拿起那个厚文件袋，没打开，只是掂了掂，满意的笑了。
“很好。”他站起身，把文件收进自己的公文包，“刘主任，你这次干得不错。”
“那……那这份材料，我们是直接递给市纪委吗？”李宏发凑上来，急着问道。
“市纪委？”张承志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秦川现在是高市长的心腹，还是省里陈副省长看好的人。你把材料送到市纪委，信不信第二天，这份材料就会原封不动的出现在秦川的办公桌上？到时候，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公布了最终的计划：
“这份材料，要送，就得送到一个能一招制敌，而且他也想不到的人手里。”
“我们不动手。我们让省里的人……来收拾他。”
“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两天后，东海省委大院。
一座不起眼的苏式小楼的信箱里，一封没有邮戳和寄信人的厚牛皮纸信封，被人悄悄投了进去。
信封上打印着四个字：
高新之患！
再过一天，上午。
省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办公室。
这里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旧，一张老式办公桌，几把硬木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激浊扬清”的书法，透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周正雄是东海省的纪委书记，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此刻，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桌上一份刚转来的匿名举报材料。
材料的每一页，都清楚指出了秦川速度背后存在的程序问题。
材料写得很详细，证据也很足，让干了半辈子纪检工作的周正雄都觉得问题严重。
他想起了不久前在省委会上见过的那个年轻人，很有锐气。也想起了这一个多月来，关于江州、关于高新区、关于秦川速度的各种传闻。
这些传闻和材料一对照，周正雄心里的警惕变成了担忧。
权力需要被制度关起来。这个叫秦川的年轻人有能力，也敢做事。但他为了追求速度和效率，正在破坏制度。
这对组织和国家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沉默了很久，周正雄缓缓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顿了顿，最后，还是拨通了省委一号书记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接通。
“书记，是我，正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我个人认为，有必要立刻成立一个联合巡视组。由省纪委牵头，再联合省监察厅和省审计厅。”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最后的目的。
“我们要对全省，特别是江州高新区，进行一次全面检查。重点查重大项目推进中的工作作风问题，还有程序合规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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