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胜一场,但汜水关还是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匍匐在两山夹峙的咽喉要道之上。关墙高耸,以巨石垒砌,历经风雨冲刷和战火洗礼,呈现出一种暗沉沉的铁灰色,上面布满了箭孔和火烧的痕迹。
墙头刁斗森严,旌旗招展,隐约可见身着黑色重甲的士兵来回巡逻,刀枪的寒光在春日下闪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关前地势狭窄,大军难以展开,正是易守难攻的绝险之地。
联军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李清风、荀岳、刘莽、马铮、宇文肱、陈到等核心将领齐聚,望着沙盘上那几乎无法逾越的雄关模型,眉头紧锁。
斥候回报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守将李傕,董燎麾下头号悍将,性格暴烈,骁勇善战,用兵狠辣,绝非易与之辈。其麾下五万西凉旧部,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尤其擅长守城作战。
“强攻绝不可取。”马铮首先开口,声音冷硬,“此地势,纵有十万大军,亦难施展。李傕据险而守,以逸待劳,我军若强行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伤亡。”他虽与桃园军合作,但更珍惜自己的西凉铁骑,不愿将其消耗在攻城战中。
刘莽盯着沙盘,拳头攥得咯咯响:“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乌龟壳,无计可施?宇文肱和陈到不是已经去探那条小路了吗?”
荀岳羽扇轻摇,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汜水关,缓缓道:“李傕此人,勇则勇矣,然性如烈火,刚愎自用,尤忌受人轻视。此其长处,亦是其致命弱点。”
李清风心中一动,看向荀岳:“军师的意思是……激将他?”
“然也。”荀岳点头,“不仅要激将,还要让他觉得有机可乘,有利可图。需设下一局,诱其出关野战。只要他肯出来,关险便失其大半,我军方有胜机。”
计议已定,一套针对李傕性格弱点的连环诱敌之策开始悄然实施。
桃园军并未立刻摆出攻城的架势,反而显得畏缩不前。营寨扎得看似松散,士兵们每日出营操练,队形却显得有些散漫,甚至故意让一些老弱病卒在关前晃荡,搬运粮草时也显得拖拖拉拉。
同时,李清风采纳崔琰的建议,亲自修书一封,命箭术高超之士射入关内。
信中言语极尽谦卑与挑衅之能事:
“李傕将军麾下:久闻将军勇冠三军,威震西凉,清风心向往之。今奉大义南来,非为与将军争锋,实欲与将军共讨国贼董燎,清君侧,扶社稷。将军乃世之豪杰,何必屈身事贼,为虎作伥?若将军肯开关相迎,共举义旗,清风愿以兄弟相待,同享富贵。若执迷不悟,据关自守,岂不惹天下英雄耻笑,谓将军徒有虚名,实乃无胆鼠辈耶?望将军三思。”
这封信,先是“捧杀”,将李傕抬得极高,随后话锋一转,直斥其为“国贼鹰犬”、“无胆鼠辈”,可谓戳中了李傕的肺管子。
信件送入关内不久,关墙上便传来李傕雷霆般的咆哮,隔着老远都能隐约听见:“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辱我!老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光是激怒还不够,必须给李傕一个看似能够一击必胜的错觉。
数日后,桃园军后勤似乎出现了问题。一部分运粮车队“意外”暴露在关前可视范围内,护卫显得兵力不足,行动迟缓。同时,营中开始流传军粮不济、西凉马铮欲撤军的谣言,甚至故意让一些惊慌失措的士兵在关前奔走呼喊,营造出一种内部不稳、人心惶惶的假象。
荀岳更是精心设计了一场内讧戏码。他让刘莽和拓跋野在营中公开争吵,甚至演变成了小规模的械斗,双方士兵“大打出手”,引得营寨一片混乱。这一切,自然都被关上的李傕哨兵看在眼里,急报回去。
然而,李傕虽怒,却并非完全无脑。他强压怒火,按兵不动,冷眼观察。
“将军,此必是敌军诱敌之计!”副将谨慎劝谏,“桃园军狡诈,不可不防。”
李傕盯着关下那片“混乱”的营盘,眼中凶光闪烁,瓮声道:“计策?老子当然知道是计!但那李清风小儿,如此辱我,若不能将其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况且……”他指着那些护卫薄弱的粮队和内讧的军营,“你看那营盘散乱,粮队不整,若非真有其事,岂能伪装得如此真切?就算是计,老子也要看看,他这鱼饵,够不够硬!传令下去,各部做好准备,听我号令!”
桃园军大营的混乱持续了三天。李傕的耐心在愤怒和战机的诱惑下,渐渐被消磨殆尽。他认定,联军内部确实出了问题,尤其是粮草不济,乃是兵家大忌,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第四日拂晓,天色微明,汜水关沉重的关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洞开!李傕亲率两万精锐步骑,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一马当先,手持一杆沉重的凤嘴刀,须发戟张,怒吼声响彻山谷:“李清风小儿!纳命来!”
关外“松散”的桃园军前营,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便丢弃旌旗、锣鼓,向后“溃逃”。
“追!给老子碾碎他们!”李傕杀得性起,见敌军如此不堪一击,更是确信对方已是外强中干,催促部队全力追击。
他并不知道,在后方桃园军中军大帐,李清风和荀岳正通过千里镜冷静地观察着战局。
“鱼已上钩。”荀岳淡淡道。
李清风点头:“按计划行事。传令刘莽、拓跋野,且战且退,将李傕引入‘口袋’!”
所谓的“溃败”,不过是诱敌深入的表演。刘莽和拓跋野率领的前军,训练有素地交替掩护后撤,看似慌乱,实则阵型不乱,始终与追击的敌军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一步步将李傕所部引向了预设的伏击战场——一处三面环山、出口狭窄的河谷地带。
当李傕率领大军冲入河谷,发现前方“溃逃”的桃园军突然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结成了严密的防御阵型时,他心中猛地一沉!
“中计了!”副将惊呼。
李傕环顾四周,只见两侧山梁之上,突然竖起无数桃园军旗帜,弓弩手引弓待发,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后方河谷入口处,也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桃园军精锐堵死!
“慌什么!”李傕暴喝一声,压下心中的不安,凤嘴刀指向严阵以待的刘莽部,“就算中计又如何?老子照样能杀穿你们!儿郎们,随我破阵!”
陷入绝境的西凉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李傕的率领下,向刘莽的军阵发起了疯狂的冲击!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李傕确实悍勇无比,他身先士卒,凤嘴刀挥舞如同旋风,所过之处,桃园军士兵纷纷倒地,竟无人能挡其一合!他如同一头发狂的猛虎,硬生生在桃园军的阵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拦住他!”刘莽见状,挺枪迎上。
“铛!”
枪刀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刘莽只觉手臂发麻,心中暗惊:“好大的力气!”
两人都是当世猛将,顿时战作一团。刘莽枪法精湛,迅疾刁钻;李傕刀沉力猛,势大力沉。周围士兵自动让开一片空地,看着两位主将的惊世对决。
与此同时,整个河谷已化作了血腥的屠场。西凉军困兽犹斗,拼死冲杀;桃园军凭借地利和预先布置,死死挡住敌军,不断用弓弩、炮石消耗对方。
拓跋野的骑兵则在相对开阔处来回冲突,切割敌军阵型。马铮的西凉铁骑并未直接参与围歼,而是游弋在外围,防止小股敌军逃脱,并警惕关内可能的援军。
战斗异常惨烈,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王栓子所在的步兵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端着长矛,机械地向前刺击,耳边充斥着喊杀声、惨叫声和兵器碰撞声,鼻子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同乡被敌人的狼牙棒砸碎了头颅,红白之物溅了他一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继续战斗。
李傕与刘莽激战近百回合,虽略占上风,却始终无法击败刘莽。而他麾下的士兵,在桃园军优势兵力和地形的绞杀下,伤亡惨重,逐渐不支。
“将军!顶不住了!快突围吧!”副将浑身是血,冲到李傕身边嘶喊。
李傕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的兵马已折损过半,剩下的也被分割包围,败局已定。他心中涌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和滔天怒火,死死盯了刘莽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随即怒吼一声:“向西边山口,随我冲!”
他不再恋战,凤嘴刀狂舞,逼退刘莽,率领着身边最精锐的数百亲兵,如同受伤的狂狮,向着河谷西侧兵力相对薄弱的山口发起了决死冲锋!
这最后的突围,气势惊人!李傕状若疯魔,刀下无一合之将,竟硬生生被他杀开了一条血路!
“拦住他!绝不能让他跑了!”刘莽急得大吼,率军紧追不舍。
然而,李傕的坐骑乃是西凉宝马,速度极快,亲兵们也拼死断后,眼看就要冲出山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傕!哪里走!”
一声如同霹雳般的暴喝从山口侧翼响起!只见宇文肱如同神兵天降,率领着数百名同样浑身浴血、却杀气腾腾的“幽灵”精锐,堵住了去路!他们显然经历了惨烈的厮杀(奇袭小队遭遇了守军顽强抵抗,虽完成任务,但损失不小,未能按计划完全控制后山,但也成功扰乱了关内,并在此关键时刻赶到)。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李傕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宇文肱!”李傕目眦欲裂,他知道此人勇力,但此刻已无退路,“挡我者死!”
他催动战马,毫不减速,凤嘴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宇文肱头颅!这是搏命的一击!
宇文肱狂笑一声,不闪不避,手中狼牙棒迎着凤嘴刀悍然挥出!
“轰!”
一声远超之前的巨响爆开!火星四溅!
两人都是神力惊人,这毫无花俏的硬撼,震得周围地面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宇文肱连人带马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迸裂,鲜血淋漓,但他兀自站稳,狞笑着看向李傕。
李傕则更惨,他本就久战力疲,这全力一击被阻,反震之力让他气血翻腾,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手中的凤嘴刀也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就在他身形一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侧面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是陈到!他一直在寻找机会!
“噗嗤!”
陈到的长枪快如闪电,精准地抓住了李傕露出的破绽,一枪刺穿了他坐骑的脖颈!
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将李傕摔了下来!
“保护将军!”李傕的亲兵疯狂涌上,与宇文肱、陈到等人战作一团。
李傕挣扎着想要爬起,刘莽已然赶到,长枪如龙,直指其咽喉!与此同时,数把桃园军的环首刀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傕浑身是血,披头散发,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敌人和指向自己的兵刃,知道大势已去,他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最终颓然放弃了抵抗。
主将被擒,残存的西凉军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河谷之战,桃园联军大获全胜。阵斩敌军近万,俘虏包括主将李傕在内的数千人,自身伤亡亦是不小。当李傕被五花大绑,押到李清风面前时,他依旧怒目圆睁,破口大骂:“李清风!卑鄙小人!只敢用诡计!有本事与老子真刀真枪干一场!”
李清风看着他,平静道:“李将军勇武,世所罕见,清风佩服。然,兵者,诡道也。将军败于轻敌躁进,非战之罪。若肯归降……”
“呸!”李傕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地上,“老子生是董公的人,死是董公的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老子投降?做梦!”
李清风知此人难以劝降,也不再浪费唇舌,命人将其严加看管。
然而,尽管俘获了李傕,歼灭了其大部出关野战的主力,但当桃园联军挟大胜之威,推进至汜水关下时,面对的依旧是紧闭的关门和严阵以待的守军!
原来,李傕出战时,留下了副将和一万兵马守关。这副将能力虽不及李傕,但性格沉稳,忠于职守。他见李傕中伏,并未贸然出兵救援(也知道救不了),而是立刻收拢溃兵,加固城防,决心死守待援。
刘莽、宇文肱等将领见状,纷纷请战,欲趁胜攻城。
“主公!军师!关内守军新丧主帅,必然士气低落!此时攻城,正当其时!”刘莽激动道。
宇文肱也拍着胸脯:“给末将三千精锐,定当率先登城!”
但荀岳观察关墙良久,缓缓摇头:“不可。李傕虽败,然关墙依旧险固,守军兵力仍足。我军激战方歇,士卒疲惫,强攻之下,伤亡必巨。且……”他目光扫过关墙上那些虽然紧张却并未慌乱的黑甲士兵,“观其旗帜号令,并未因主帅被擒而大乱,守将统御有力,急切难下。”
李清风也认同荀岳的判断。他深知,俘获李傕是一场大胜,但距离攻克汜水关,还差最关键的一步。强行攻城,正中了董燎下怀,消耗联军实力。
“传令下去,收兵回营,犒赏三军,厚葬阵亡将士,妥善救治伤员。”李清风下令,“至于这汜水关……我们另想办法。”
于是,一场精心策划、成功诱敌并俘获敌军主将的大胜之后,桃园联军却不得不在巍峨的汜水关前,停下了脚步。关墙依旧冰冷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联军的胜利。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是继续寻找破关之策,还是转而寻求其他突破?联军大营内,刚刚因胜利而高涨的士气,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而其他各路诸侯,在得知此战结果后,又会有怎样的反应?新的挑战,已然摆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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