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结束和南塘的通话后,独自在黑暗的客房里坐了很久。手机屏幕暗了又亮,最终定格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他修长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深海般的信息素在寂静中无声涌动,少了平日的浩瀚沉稳,多了几分罕见的迟疑与潮涌。
终于,他按下了拨打。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每响一声,都像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电话被接起了。
“喂?”白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像雪山融溪,干净却带着料峭春寒的距离感。
这声平静的“喂”,让木槿准备好的、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说辞瞬间卡在喉咙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干涩低哑:“……是我。”
“听出来了。”白言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疏离,“这么晚,有事?”
这刻意拉开的距离感,像细针,轻轻刺在木槿心口。他无意识地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深海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焦灼的波澜,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声弥漫。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那些属于木氏航运掌舵人的冷静自持、属于兄长家长的威严持重,悉数褪去,只剩下最笨拙、最原始的坦白,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湿漉漉的委屈:
“白言,我……”他停顿,像是在深海中寻找唯一正确的航向,“我错了。”
电话那头是安静的等待,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断。
木槿深吸一口气,那些在心底反复咀嚼、翻滚了数日的话语,终于冲口而出,带着浓重的懊悔和不再掩饰的脆弱:“我不该自作主张,干涉你和‘青岩’的合作。更不该……背着你去找他们施压。我以为是在为你扫清障碍,是在保护你……但我忘了问你需要不需要。我……”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沉,带着全然的自我否定,“我太自以为是了。我用我的方式,否定了你的能力和判断。对不起。”
他一口气说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悬起了另一颗心,屏息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审判。深海的信息素变得沉缓而小心翼翼,甚至透出一丝类似退潮后裸露礁石般的、罕见的脆弱。
听筒里,白言的沉默持续着。时间在寂静中被拉长,每一秒都让木槿的心向下沉一分。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接着,白言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层刻意维持的平静疏离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些许熟悉的、无奈的柔和,以及一丝未尽之意:“还有呢?”
木槿怔了一瞬,随即福至心灵。他立刻补充,语气急促,像是怕错过这稍纵即逝的、可以挽回的缝隙:“还有……我不该用我的标准和方式,去定义你该面对的挑战和该走的路径。你的画廊,你的事业,你的领域,你才是唯一的主宰。我该相信你的判断和能力,而不是……越俎代庖。”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切,“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以后……我会学着,只做你需要的后盾,而不是拦在你前面的墙。对不起,白言。真的……对不起。”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让木槿感到窒息,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审视和消化,是风暴过后,海面重新沉淀的过程。
终于,白言的声音再次传来,清晰而平静,那层寒冰般的疏离彻底消融,露出了底下熟悉的、温和的质地,只是仍带着一丝需要他彻底领悟的郑重:“木槿,我要的从来不是一座密不透风、只能仰望天空的城堡。我要的,是能和我并肩、同看风景也共担风雨的搭档。你明白吗?”
“我明白。”木槿立刻回答,声音笃定沉凝,如同深海之下的磐石,“以后,我会是。我保证。”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极轻的哼声,很快,但木槿捕捉到了。他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脏,终于松弛了一线。
“嗯。”白言应了一声,那声“嗯”里,带着应允,也带着一丝“此事暂且揭过但下不为例”的余韵,但更多的是宽容与谅解,“这次,勉强原谅你。”
深海的潮汐,仿佛瞬间被暖流浸润。木槿一直微蹙的眉宇,悄然舒展。他握着手机,感觉到掌心有细微的湿意。最艰难的一关似乎过去了,但心里还梗着另一件事,一件让他这几天“寄人篱下”、备受“精神折磨”的事。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趁热打铁。向来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在的神色,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他自己都觉陌生的、近乎“诉苦”的委屈巴巴,虽然极力掩饰,但那别扭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复杂的心境:“那……老婆,” 这个称呼他喊得有些生涩,却格外认真,“我能不能……回家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压低声音,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真实的抱怨补充道:“我……不想再看木棠和南塘他俩天天腻歪了。” 天知道,这几天他看着自己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像只树袋熊一样长在南塘身上,被南塘无底线地纵容宠溺,吃饭要喂,看电视要抱,喝个水都要凑到嘴边……他那颗习惯了冷静自持、信奉Alpha应稳重自持的心脏受到了多么持续的冲击!简直是对他过往人生信条和认知的颠覆性考验!他需要立刻回到自己充满艺术气息、安静有序的家里,回到白言身边,好好洗洗眼睛,安抚一下受到严重冲击的神经!
“……”电话那头,白言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而且是这种语气、这种理由。足足安静了三秒钟。
然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声短促的、忍俊不禁的“呵”声,紧接着,是再也压抑不住的、低低的笑声。那笑声清澈悦耳,像初春冰裂,带着终于释然的轻松和一丝熟悉的、带着促狭的调侃。
“呵呵……”白言笑了好几声,才勉强止住,声音里带着未尽的笑意和了然,“所以,木大总裁急着回来,不是因为想我,是因为受不了你弟弟和弟婿秀恩爱,眼睛疼了?”
木槿耳根一热,有种被精准戳破的窘迫,但嘴上还是强自镇定,只是那深海信息素泄露出的细微涟漪,早已将他情绪出卖:“……都有。” 他含糊地承认,又忍不住追问,那点强势的Alpha本性在得到原谅后悄悄冒头,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那……我能回去了吗?明早?” 他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白言止住笑,但声音里的柔和暖意已然藏不住,他顿了顿,才慢悠悠地说,带着点拿捏的、令人心痒的意味:“看你明晚的表现吧。”
明晚的表现?木槿立刻反应过来,是指画廊开幕夜。他心头一松,随即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见到爱人的冲动。那种冲动甚至压过了这几天“观摩”弟弟恋爱日常带来的“心理创伤”。
“我会准时到。”他郑重承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深处藏着不容错辨的、归心似箭的急切。
“嗯。”白言应了一声,语气终于彻底松缓下来,带着熟悉的、让木槿心安的温度,“不早了,睡吧。明天……记得穿正式点,请帖上有着装要求。”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细微的、属于艺术家的挑剔和期待。
“好。”木槿毫不犹豫地答应,随即又低声补充,那句在喉间辗转了几天的话终于自然滑出,“……想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呼气声,像是叹息,又像是终于融化的笑意。“……晚安。”
通话结束。木槿缓缓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长久以来笼罩在眉宇间的沉郁和紧绷,如潮水般褪去。深海的静谧重新归来,却不再冰冷压抑,而是带着一种即将重逢的、舒缓而暗涌的律动。
他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指引归航的星辰。明晚,他将不再只是画廊主人那位身份显赫的伴侣,而是一个试图重新学习如何并肩的同行者。而那个有白言在的、充满松节油与画布清香的房子,才是他真正的、急于归去的港湾。
客房门缝下的灯光,终于熄灭了。一片寂静的黑暗里,深海的气息宁静地流淌,预示着风暴过后,即将到来的晴朗夜空。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客房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木槿醒得比平时更早一些,深海般的信息素在房间里静静流淌,褪去了连日来的沉郁,显得格外平和舒缓,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轻快的律动。
他利落地起身,洗漱,换上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对着镜子仔细系好领带时,他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个细微的弧度。镜中人眉眼间那层淡淡的阴霾已悄然散去,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只是眼底深处,跳跃着一点明亮的光,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他打开那个陪伴了他几天的旧旅行袋,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自己的物品。动作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明显的轻快。叠放衬衫的指尖甚至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力度,仿佛收拾的不是行李,而是即将启程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会。
当他拎着收拾妥当、轻便不少的旅行袋走出客房时,正好遇见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从主卧晃出来的木棠。木棠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头发睡得翘起几撮,一副没睡醒的懵懂样子。然而,当他看到自家大哥一身正装、神采奕奕,手里还拎着那个熟悉的旅行袋时,瞬间清醒了大半,眼睛瞪得溜圆。
“大哥?你这么早……这是?” 木棠的视线在木槿的脸和旅行袋之间来回扫视,瞬间福至心灵,眼睛“唰”地亮了,像两颗小星星。他几步凑到木槿面前,仰着头,脸上露出促狭又了然的灿烂笑容,压低了声音,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八卦和欣喜:“白言哥……原谅你啦?”
木槿脚步微顿,低头看着弟弟那张写满“快告诉我是不是”的脸,深海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被弟弟看穿的、细微的窘然。他没直接回答,只是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但周身那股明显愉悦平和下来的信息素,早已说明了一切。
“真的?!太好啦!”木棠立刻欢呼出声,差点蹦起来,他习惯性地想扑上去给大哥一个拥抱,但看到木槿那身笔挺的西装和依旧沉稳的表情,又讪讪地收住了动作,只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知道!白言哥最心软了!大哥你以后可别再犯浑了!”
木槿被他这直白的“教训”说得耳根微热,轻咳一声,别开视线,语气重新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但细听之下,那平淡里也带着一丝轻松:“知道了。”
木棠却还没完,他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故意拖长了语调,挽留道:“哎呀,大哥,你这就要走啦?不再多住几天?你看你在这儿,我和宝宝多热闹!李叔做饭也合你口味!再多住两天嘛!”
他说得情真意切,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我真的很舍不得你”的样子,但眼底那抹藏不住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完全出卖了他。
木槿岂能不知自家弟弟那点小心思?他瞥了木棠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少来这套”。想起这几天被迫“观摩”的各种腻歪场景,从餐桌互相喂食到沙发搂搂抱抱,再到各种甜得发齁的对话……木槿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顶峰。他毫不犹豫地、干脆利落地拒绝,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难得的、带着调侃意味的嫌弃:
“谢谢你的‘热情挽留’。” 木槿刻意加重了“热情挽留”四个字,深海信息素都带上了一丝波澜,像是被微风轻拂的海面,“不过,我还是不叨扰你们‘夫夫’二位的清净了。”
他把“夫夫”两个字咬得清晰,带着一种“你们自己体会”的意味深长。说完,他不再给木棠继续“表演”的机会,转身,拎着旅行袋,迈着沉稳而轻快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去。背影挺拔,脚步坚定,透着一股“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多留”的决绝。
木棠站在原地,看着大哥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在他眼里)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最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宝宝!你快来看!大哥他跑了!他居然用‘叨扰’这个词!哈哈哈!笑死我了!” 木棠一边笑一边朝着刚从卧室出来的南塘嚷嚷。
南塘走到他身边,看着楼下玄关处,木槿正动作利落地换鞋,李叔已经恭敬地打开了大门。清晨的阳光涌进来,勾勒出木槿匆匆离去的、略显急促却异常轻快的侧影。
南塘的眼底也泛起笑意,他伸手将笑得东倒西歪的木棠拉起来,搂进怀里,无奈地摇头:“你啊,就知道逗你大哥。”
“我哪有!”木棠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靠在南塘怀里,看着空荡荡的玄关,语气里是真诚的开心和一点点调皮后的满足,“我是为他高兴嘛!而且,大哥刚才的表情,哈哈哈,太好玩了!”
他模仿着木槿那副故作镇定、实则急于摆脱“狗粮”迫害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南塘低头,吻了吻他笑得发红的脸颊,目光温柔。家里少了大哥那股沉稳(且略带压抑)的海洋气息,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甜蜜和松弛。不过,能看到大哥解开心结,重展欢颜,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门外,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隐约传来,随即远去。木槿带着他的行李,和他那颗急于归港的心,消失在了晨光之中。
别墅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木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只重新占领了全部领地的猫,转身扑进南塘怀里,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恶作剧后的愉悦:
“宝宝,大哥走了,没人跟我抢你夹的菜了!”
“嗯,没人了。”
“也没人管我冬天吃冰淇淋了!”
“这个……不行。”
“宝宝!”
“撒娇也没用。”
晨光透过窗户,洒满一室温馨。木槿的短暂“避难”之旅结束了,而木棠和南塘的甜蜜日常,依旧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家里每个人都走向了更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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