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连破四重心魔关，其势如破竹，已非“惊才绝艳”四字可以形容。
场外，水镜之前，早已不是弟子与普通执事能够驻足的区域。
一道道气息渊深似海的身影悄然浮现，或悬于半空，或立于檐角，目光皆凝重地投向那映照着心魔关景象的水镜。
这些人，正是天霄宗真正的底蕴——各位峰主、隐世长老，甚至还有两位须发皆白、周身道韵与天地相合的太上长老！
“五千阶破祖师记录，六千、七千、八千阶心魔如履平地……此子，非池中之物。”
一位身着星纹道袍的峰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归墟之道……前所未见，潜力无穷。更难得的是其心志，坚不可摧，万魔难侵。”另一位背负古剑的长老眼中精光闪烁。
“其道初立，便有如此威能，若得宗门倾力培养，未来或可超越开派祖师，带领我天霄宗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一位脾气火爆的赤发长老语气激动。
“然其道亦险，归墟，归墟，稍有不慎，恐反噬其身，甚至……”
一位面容清癯的太上长老眉头微蹙，话语未尽，但意思明确，担心王靖失控，或其所修之道本身蕴含不可控的风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另一位气息最为古老，仿佛与周遭空间融为一体的太上长老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等璞玉，万年难遇。传令，封锁此间一切消息，今日所见，列为宗门最高机密。待其出关，由老夫亲自见他一见。”
此言一出，众人皆寂。
由这位常年闭关、修为已至先天中期圆满的太上长老亲自接见，其重视程度，已然达到顶峰。
天霄宗高层的最终决断，已然明朗——不惜代价，培养王青（王靖）！
而此刻，幻境天阶之上，王靖已踏足那传说中的最终领域——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前方，已无阶梯。
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而在那虚无中央，站立着一个人。
青衣，黑发，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渊，周身归墟真气缭绕，气息与他一般无二。
正是另一个“王靖”！
“最后一关，是自己？”王靖眼神微凝，并无太多意外。
武道之巅，最大的敌人，往往便是自身。
没有言语，两个“王靖”同时动了！
归墟真气澎湃而出，化作无数吞噬一切的漩涡，在空中激烈碰撞、湮灭！
招式、身法、对归墟之道的运用，完全一致！就如同镜子的内外，每一个动作都被完美复刻。
轰！轰！轰！
激烈的交锋在混沌中爆发，能量肆虐，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王靖攻，假身便以同样的方式化解；
假身袭杀，王靖亦能未卜先知般闪避反击。
双方对归墟之道的理解与运用，仿佛在同一水平线上。
“果然如此，复制我的一切，包括此刻的思维与道法。”
王靖心中冷静分析，“想要取胜，必须施展出超出‘此刻之我’范畴的力量，或者……找到他无法复制的东西。”
他尝试变招，将之前对抗心魔时对归墟的些许新感悟融入攻击，那假身竟也随之变化，同样施展出来！
他快，假身也快；
他慢，假身也慢。
对方仿佛永远能同步他的最新状态，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平衡。
久战不下，王靖的气息开始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而假身的攻势，却依旧精准而冷酷。
“看来，常规手段，无法取胜了。”王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冷笑。
他于激战之中，分出一缕心神，沉入意识最深处。
并非沟通幽冥扇，而是以一种独特的韵律，轻轻地、如同叩门般，在那扇曾在他危机时显现的幽冥门上，敲击了两下。
“咚…咚…”
无声的震波，在意识层面回荡。
下一刻——
“嗡！！！”
那扇沉寂的幽冥门，门扉上代表着第十任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霸道、充满了漠视规则、践踏秩序的恐怖意识，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苏醒，悍然从门缝中冲出！
这道意识并非针对王靖，而是直接锁定了那个与他缠斗的假身！
假身那完美复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属于王靖的、一种程序被未知变量干扰的错愕与……惊惧！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光华。
在那道来自第十任幽冥道人的恐怖意识扫过的刹那，那个由天阶规则凝聚、拥有与王靖完全相同实力与记忆的假身，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字迹。
或者说，如同其存在的“定义”被从根本上否定、抹除了一般，无声无息地，彻底消散在混沌虚无之中。
连一丝尘埃，一点能量涟漪都未曾留下。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
就在假身被抹除的同一瞬间——
外界，天霄宗上空，朗朗乾坤，白日昭昭！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毫无征兆地，整个天空，以枫晚城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瞬间陷入了极致的、连星光都被吞噬的黑暗！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光线的规则仿佛被暂时性地、强行修改、剥夺！
天地失声，万物凝滞。
这诡异的黑暗，足足持续了十息！
十息之后，光芒重现，天空恢复原样，仿佛刚才那吞噬一切光明的十息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天……天怎么黑了？！”
“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连神识都被压制！”
场外，无数弟子、执事惊慌失措，一片哗然，充满了茫然与恐惧。
唯有那几位刚刚悬立在空中的太上长老与顶尖峰主，此刻脸上勃然变色，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与凝重！
“规则……被强行干涉了！”
那位气息最古老的太上长老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并非能量遮蔽，而是直接影响了此方天地的‘光’之规则……这是……抹除规则的力量？！”
“半步绝顶……不，寻常半步绝顶也绝无此等手段！难道是……有真正的‘绝顶’存在，隔空出手？！”另一位太上长老脸色发白，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存在，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为了某个未知的目的，瞬间篡改百里范围的天地规则！
而也就在天地异象发生、众人惊骇欲绝的同时，那面一直映照着心魔关景象的水镜，如同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干扰，画面猛地一阵扭曲、闪烁，随即“啪”的一声，彻底陷入黑暗，投影关闭！
再也无人能窥探到，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王靖自己知道，他静静地站立在混沌之中，前方的阻碍已然消失。
他望着那重归平静的意识深处，幽冥门已然隐去，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但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跨越，便再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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