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的动作比苏清栀预想的更快，也更阴毒。
这日午后，苏清栀刚核算完一部分账目，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休息，一个小丫鬟端着个食盒，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王、王妃，”小丫鬟声音细若蚊蝇，“这是……这是大厨房新做的点心，管事妈妈说……送来给王妃尝尝鲜。”
张婆子正要上前接过，苏清栀鼻翼微动，抬手阻止了她。
空气中，除了点心的甜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若非她五感远超常人，又常年与药材毒物打交道，绝难察觉。
她目光落在那食盒上，眼神微冷。来了。
“放下吧。”苏清栀语气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难为大厨房还惦记着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处当差？”
小丫鬟似乎松了口气，小声道：“奴婢叫小莲，在……在大厨房做烧火丫头。”
“嗯，辛苦了。”苏清栀示意张婆子拿几个铜钱赏她。
小莲接过赏钱，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人一走，张婆子立刻凑近食盒，担忧道：“姑娘，这点心……”
苏清栀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是几块做工精致的荷花酥，色泽诱人。她取出一根银簪，轻轻刺入点心内部，拔出时，簪尖部分赫然变成了灰黑色！
张婆子倒吸一口凉气：“有毒！”
“不是剧毒，”苏清栀仔细观察着簪尖的颜色变化，又凑近闻了闻，“是‘缠肠草’的汁液混了少许贝母粉。少量服用，会让人腹痛如绞，上吐下泻，状似急症，难以查出中毒，只会以为是吃坏了东西。若分量再重些，能让人虚脱数日，神思恍惚。”
下手的人，心思缜密又恶毒。既不想立刻闹出人命惹来彻查，又要让她受尽折磨，无法再理事查账。
“好歹毒的心肠！定是那林福和苏侧妃搞的鬼！”张婆子气得浑身发抖，“姑娘，我们这就去告诉王爷！”
“告诉王爷？”苏清栀轻笑一声，眼底却寒光凛冽，“空口无凭，一个小丫鬟的证词，他们随时可以反口抵赖。打蛇，要打七寸。”
她沉吟片刻，对张婆子低声吩咐了几句。张婆子先是惊讶，随即连连点头，快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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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后，冷竹苑突然传出惊慌的呼喊。
“不好了！王妃肚子疼得厉害！快请大夫！”
院内一阵兵荒马乱。很快，消息就传遍了王府各个角落。
墨临渊正在听墨影汇报调查林福的进展，闻言脸色一沉，立刻转动轮椅赶往冷竹苑。
他到时，只见苏清栀蜷缩在榻上，脸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浸湿，捂着腹部，痛苦地呻吟着，看起来虚弱不堪。
“怎么回事？”墨临渊声音紧绷，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众人。
张婆子扑通跪下，带着哭腔道：“王爷！王妃方才用了大厨房送来的点心，没多久就……就疼成这样了！定是那点心有问题！”
“点心？”墨临渊眼神一厉，“何人送的？”
“是个叫小莲的烧火丫头送来的！”张婆子忙道，“老奴已经让人去寻了！”
很快，侍卫提着吓得魂不附体的小莲回来了。小莲跪在地上，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关奴婢的事……是……是管事妈妈让送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被“紧急请来”的顾清风也到了。他一看苏清栀的样子，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立刻上前诊脉。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沉声道：“王妃脉象弦急，腹内绞痛，似有湿热积滞，邪毒内蕴之象……”他目光扫过桌上剩下的半块荷花酥，“可否让下官查验一下这点心？”
墨临渊示意他自便。
顾清风取出银针和几样小巧的试毒工具，仔细检验起来。很快，他脸色一变：“王爷，这点心里……确实掺有缠肠草和贝母粉的混合物！虽不致命，但足以令人痛苦虚脱！”
人证（小莲，虽不直接但可追查），物证（毒点心），连太医的证词都有了！
墨临渊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整个房间仿佛都被冻结了。他看向地上抖成一团的小莲，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说，谁指使你的？”
小莲早已吓破了胆，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是……是林管家的远房侄媳妇，厨房的刘管事妈妈！她给了奴婢一钱银子，让奴婢把点心送来，还说……还说只要王妃病了，就没空查账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王爷饶命！”
林福！果然是他！
墨临渊眼中杀意暴涨！
“墨影！”
“属下在！”
“立刻带人，将林福，连同厨房那个刘管事，以及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拿下！严加审问！”
“是！”墨影领命，身形如电般射出。
命令下达，墨临渊这才将目光转向榻上的苏清栀。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呻吟，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清明，甚至还带着一丝……狡黠？
她悄悄对他眨了眨眼。
墨临渊瞬间明白了什么。这女人……是装的？！她早就发现了有毒，将计就计，演了这一出戏，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拿到确凿证据？！
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松了口气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刚才……竟然真的有一瞬间，以为她……
苏清栀见他眼神变幻，知道瞒不过他，用口型无声地说：“配合一下。”
墨临渊瞪了她一眼，但还是配合地沉着脸，对顾清风道：“顾太医，王妃情况如何？可有大碍？”
顾清风不明所以，如实回道：“所幸发现及时，毒素侵入不深。下官开一剂催吐导泄、清热解毒的方子，服下后好生休养几日，应无大碍。”
“有劳顾太医。”墨临渊点头，又看向苏清栀，语气硬邦邦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既无大碍，就好好休息。王府之事，本王自会处理，无需你再操心。”
这话听着是让她别管闲事，实则是在告诉她，后面的事交给他，她会安全。
苏清栀心里门清，配合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多谢王爷关怀，民女……晓得了。”
顾清风看着两人之间那旁人难以插足的微妙氛围，眼神黯了黯，默默低下头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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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影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过半个时辰，林福、刘管事以及几个参与此事的厨房婆子就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了墨临渊的书房外院。
证据确凿，林福面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为了少受皮肉之苦，不等用刑就招认了。他承认自己因贪墨怕被查出，受苏清玉暗示，指使刘管事在点心中下毒，意图让苏清栀病倒，无法继续查账。
他甚至供出了几条苏清玉通过他暗中敛财、安插人手的线索。
墨临渊听完禀报，面无表情，只吐出一个字：“杀。”
林福等人当场被拖下去处置。雷霆手段，震慑得整个王府上下噤若寒蝉。
消息传到苏清玉耳中时，她正在修剪花枝，闻言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林福……死了？
还招出了她？
王爷会怎么对她？
无边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
而冷竹苑内，苏清栀喝着张婆子熬好的、其实没什么毛病的安神汤，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动静，满意地眯起了眼。
清理门户，效果显着。
接下来，该轮到她“安心养病”，顺便……收网捞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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