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吁”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让这四辆马车的待选秀女下车。这四辆马车,一共下来了二十四个年方十六的女子。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羞涩与好奇,眼神中闪烁着对未知未来的憧憬与迷茫。那如花的容颜,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更显得楚楚动人。有的女子,微微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似是在紧张地等待着什么;有的女子,则大胆地抬着头,四处张望着,想要将这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们看到了她们所处的。清河镇的府城大门,上边的牌匾上写着“方城”。领头太监,身着一袭华丽的太监服,那服饰上的纹路,精致而又繁复,仿佛在诉说着宫廷的繁华与森严。他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伐,走到几位小吏面前,尖着嗓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你们几个,护送着这些秀女走进城门,可莫要出什么差错。”那声音,尖锐而又刺耳,在这空旷的城门前,回荡得格外清晰。
几位小吏赶忙躬身应道:“是,公公。”说罢,便小心翼翼地引领着这二十四个秀女,缓缓走进了那高大而厚重的城门。
他们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中的驿站。驿站里,环境整洁而又安静,几间客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领头太监对着秀女们说道:“你们今晚便在此歇息,明日,方城所属的几个城镇都会把待选秀女送过来。到时,你们将一同再进行筛选。毕竟是要送入都城的,万一有哪些秀女隐瞒疾病,或者有哪些缺陷,也好早早筛选出来,免得等到在都城被查出来,牵连我们这些人。”
云舞和刘禾两个人,跟着剩下的二十二个秀女,走进为她们安排好的房间。她们四个人一个房间,和云舞她们分到一个房间的是一个叫汪娟和柳辰的女子。
先说那汪娟,她家境普通,父亲乃是一介屠夫。每日里,父亲在那烟雾缭绕、满是血腥气的屠坊中忙碌,靠着一双勤劳而又粗糙的手,撑起了这个家。汪娟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和三个天真烂漫的妹妹。生活的重担,让这个家庭虽不富裕,却也充满了烟火气。许是常年家中伙食不错,又或是遗传了父亲那敦实的体格,汪娟身材圆润,犹如一颗饱满的珍珠,透着一种别样的可爱。她的脸盘大大的,如同那初升的满月,泛着柔和的光泽。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笑容所感染。那笑容,带着乡村姑娘特有的质朴与纯真,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再看柳辰,她家开的乃是安乐阁。这安乐阁,在清河镇也算是个有名的地方。其实安乐阁不止筹办丧事,还筹办喜事,但是因为刚刚结束战争几年,前边几年总是在做丧事,所以因为筹办丧事而被人们知晓。其实,安乐阁在清河镇的营生,远非旁人眼中那般单一。它宛如一座深藏在市井烟火里的神秘殿堂,业务范畴颇为广泛,筹办丧事不过是其众多事务中的一部分,喜事等各类庆典的操办,它同样驾轻就熟。
在和平岁月里,安乐阁本应是喜庆的象征。当谁家有新人喜结连理,安乐阁便会派出一众能工巧匠,精心布置婚房。那大红的喜字,贴得满屋皆是,宛如燃烧的火焰,将喜庆的氛围渲染得淋漓尽致;五彩的绸缎,从房梁上垂落而下,随风轻轻飘动,似是仙女洒下的彩带;还有那精致的婚床,上面铺着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被褥,柔软而又舒适,承载着新人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而婚礼上的各项仪式,从迎亲时的鞭炮齐鸣,到拜堂时的三跪九叩,安乐阁的人都会安排得井井有条,让每一场婚礼都成为一段难忘的回忆。
然而,命运弄人。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如同一场可怕的噩梦,给清河镇带来了沉重的打击。那几年里,硝烟弥漫,战火纷飞,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亲人阴阳两隔。安乐阁的生意也从此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丧事的筹办成了它的主要工作。
那一个个阴霾密布的日子里,安乐阁的人总是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各个悲伤的家庭之间。他们为逝者穿上整洁的寿衣,将逝者安放在精心打造的棺材之中;他们会在灵堂前摆放上香烛和祭品,让亲人们能够在此寄托哀思;他们还会请来僧道,为逝者诵经超度,希望逝者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安息。那哀伤的唢呐声,时常在清河镇的上空回荡,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战争带来的伤痛。
久而久之,安乐阁便因为这频繁的丧事筹办,而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当人们提起安乐阁,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便是那白幡飘飘、哭声震天的丧事场景,却渐渐淡忘了它曾经也为无数家庭带来过喜庆与欢乐。
柳辰不爱说话,总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宛如一朵在角落里默默绽放的花朵。她眉眼弯弯,恰似她的姓氏“柳”,带着一种温婉与柔情。那柳叶眉,如同两片轻盈的柳叶,微微上扬,透着几分灵动;大眼睛,犹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瓜子尖的脸,精致而又小巧,如同精心雕琢的美玉。由于家中开着安乐阁,并不缺吃少喝,她的肤色养得甚是白皙,如同冬日里的初雪,纯净而又无暇。然而,她的神情却很是不自信,或许是因为家中那特殊的生意,让她在心底里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自卑,总是微微低着头,不敢与他人对视。
安乐阁的存在帮了大多数没有帮手的像云舞这样的人的家庭,处理那些她们或者他们一个人完成不了的丧事或者喜事的筹办。所以,当云舞听到柳辰说起自己家的经营店铺时,特别感谢柳辰家父母能有这样的想法,在那个自己一个人艰难度过的时候,帮了她一把,给父亲风光的入土为安。
但是她发现柳辰并不是很喜欢家里做这样的事情,每当柳辰出门,那原本应充满欢声笑语的街道,却仿佛成了她难以跨越的鸿沟。一些小孩的家人,远远瞧见她走来,便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一般,赶忙拉着自家的孩子,匆匆躲到一旁。那动作之迅速,神情之警惕,仿佛柳辰身上带着什么不祥之物。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嫌弃与避讳,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做那行的,晦气得很,可别沾染上了。”那声音虽小,却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柳辰的心上。可是他们家也不只做这个啊,还有喜事的筹办啊,但是最近几年总是在做白事,让别人都忘记了他们家还有这项。
近几年,清河镇的风气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办喜事的人家在选择操办方时,多了许多莫名的顾虑。除了那些家中仅剩孤身一人,实在无力操持喜事的,或是穷困潦倒到连基本开销都难以维持的人家,几乎没有大户人家再愿意找上安乐阁了。
那些大户人家,向来注重家族的声誉与体面,在他们眼中,安乐阁因频繁筹办白事,仿佛被贴上了一张晦气的标签。即便他们知晓安乐阁也曾有过操办喜事的辉煌过往,可那战争带来的阴影太过浓重,白事的记忆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们的心里,让他们望而却步。他们宁愿花费更多的钱财,去请那些看似“清白”的喜事班子,也不愿与安乐阁有任何瓜葛,仿佛这样就能避开所有的不幸。
然而,安乐阁若是真的放弃了白事的操持,那些像云舞这样的人家又该如何呢?云舞家不过是个普通人家,家中长辈突然离世,全家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根本无暇顾及丧事的种种繁琐事宜。若是没有安乐阁这样经验丰富的班子来帮忙,他们真不知该如何独自处理这样的事情。从置办寿衣、棺材,到安排灵堂、仪式,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马虎,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旁人指指点点,落下不孝的名声。
柳辰她深知安乐阁对于这些普通人家的重要性,可她也无力改变大户人家对他们的看法。在这种种事情的影响下,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柳辰,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她的眼神中,少了几分灵动与俏皮,多了几分忧郁与落寞。
每当别人问到她家的营生时,她总是低下头,紧紧地抿着嘴唇,不愿开口。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她怕一旦说出实情,别人也会像那些大户人家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然后远远地离开她。她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鸟,将自己紧紧地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再轻易展露自己的内心。那曾经灿烂如花的笑容,如今已很难再从她的脸上看到,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哀愁,在她的眉眼间萦绕不去。就在这压抑又沉闷的氛围里,气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霜包裹着,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柳辰心底那根敏感又脆弱的弦。
这时,大大咧咧的王娟突然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寂静的空气中瞬间炸开:“嗨呀,这有什么的!”只见王娟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那模样就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战士。她把双手往腰间一叉,继续说道:“你家帮忙操持丧事,这咋了呀?我家说是屠户,其实呀也就是杀猪的,天天跟那血淋淋的猪打交道,手上沾的猪血都能洗好几盆水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夸张地比划着,仿佛那杀猪的场景就在眼前重现。
“可这又怎样呢?”王娟把头一扬,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谁会看不起谁呀!在这世道,咱们能吃喝不愁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看那街边,多少人家连饭都吃不饱,瘦得跟竹竿似的,风一吹都能倒。咱们能靠自己的双手,让家里人吃饱穿暖,这不就是本事吗?”
她走到柳辰身边,一把拉住柳辰的手,那手温暖而又有力,仿佛要把自己的勇气和力量都传递给柳辰。“柳辰,你别把那些人的眼光当回事。他们爱咋说咋说,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你家的安乐阁,给那么多人家解决了难题,不管是丧事还是喜事,那都是功德无量的事儿。要是没有你家,那些遇到事儿的人家可咋办哟。”
王娟的话,就像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地吹散了柳辰心头那片厚重的阴霾。柳辰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感动的泪花。她看着王娟那真诚又热情的脸,心中的坚冰开始慢慢融化。是啊,在这个艰难的世道里,能有一份养活自己的营生,能让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又何必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云舞微微抬眸,那目光里似藏着岁月沉淀后的淡然,缓缓开口道:“是啊。”那声音悠悠的,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豁达。或许,正是由于云舞曾经的职业是医务人员,在那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她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见证过生命的脆弱与顽强。生与死,于她而言,不过是生命长河中的两个端点,都不过是自然的轮回。
所以,对于操持白事这样的营生,她内心深处并没有太多的忌讳与在意。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去送别那些逝去的灵魂,让他们在这尘世的最后一程,能走得安稳、走得体面。更何况,若不是她们家伸出援手,小云舞又怎能有机会,亲手为自己的父亲料理后事,让父亲入土为安呢?这份恩情,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小云舞的心,也让她对这份特殊的营生,多了几分敬重与感恩。
阿禾呢,她与这几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唯独和云舞稍微熟悉一些。她父亲是个货郎,常年走街串巷,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阿禾,为人十分活络,就像那灵动的溪水,在人群中自如地穿梭。她深知,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大家的心必须紧紧地连在一起,才能共度难关。于是,她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安抚柳辰的队伍,用她那温柔的话语、贴心的举动,给予柳辰力量与温暖。
这一晚,月光如水,洒在这片充满故事的土地上。四名女子围坐在一起,她们的心,在这静谧的夜晚,悄然地靠近。那些曾经的陌生与隔阂,在这共同的经历中,渐渐消散。她们就像四颗星星,在这浩瀚的夜空中,相互映照,共同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让这份情谊,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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