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到了长公主过来验收教坊司成果的时间,这天,教坊司的庭院里,晨曦轻洒,将青石地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云舞早早便起了身,对着铜镜细细整理着自己的发髻与衣衫。那身淡蓝色的舞衣,是她特意为今日演出挑选的,裙摆上绣着的云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她即将在舞台上如云朵般轻盈飘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却难免有些忐忑,只盼着今日能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教坊司众人也都严阵以待,乐器摆放整齐,每个人都检查着自己的行头,生怕出现一丝差错。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长公主带着一群侍从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长公主身着一袭华丽的紫色宫装,头戴凤钗,气场强大,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眼神扫过众人,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教坊司众人立刻开始演奏。悠扬的丝竹声瞬间在庭院中响起,云舞手持长箫,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音乐之中。她的箫声如潺潺流水,细腻而又灵动,与其他的乐器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美妙的乐章。
这一次的演出格外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失误。一曲终了,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长公主的评判。
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说道:“不错,这次的表现比上次好了许多。”
众人听了,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然而,云舞却注意到,长公主似乎并没有特别关注到自己,仿佛已经忘了她这位被亲自指定的吹箫之人。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庆幸自己这次完成了演出,没有出任何差错,又有些失落,没想到长公主竟会将自己遗忘。
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在这教坊司中,她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保持镇定。她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因为这一次的小插曲而影响自己的心态。
长公主那华丽的仪仗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教坊司的视线之外,教坊司内原本紧绷的气氛瞬间松缓下来,像是拉满的弓弦终于松了劲儿。
管事嬷嬷站在庭院中央,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意,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今日大家表现不错,长公主都夸赞了,这演出也没出啥差错,咱今儿就不练了!都回各自住所好好歇着,养精蓄锐。明儿个再好好排练排练,后天可就是皇上寿辰的正日子了,那可是咱们这段时间辛苦排练的成与败的关键时候,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众人一听,顿时欢呼起来,有的兴奋地跳了起来,有的相互击掌庆祝。这段时间,为了这次演出,他们没日没夜地排练,每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此刻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简直比得了什么宝贝还开心。
云舞也随着人群缓缓散去,她的脚步却有些沉重。虽然今日演出顺利,长公主也夸赞了,但她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长公主忘记她这个被指定吹箫的人,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的心里,让她难以释怀。
回到自己的住所,那是一间小小的屋子,虽然简陋,但却被她收拾得干净整洁。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那棵随风摇曳的柳树,思绪飘远。后天就是皇上的寿辰了,到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会聚焦在他们身上,一旦出现任何差错,不仅自己会受到惩罚,整个教坊司也会跟着遭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怎样,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要好好利用今天的休息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后天的挑战。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拿起那支陪伴她无数个日夜的长箫,轻轻擦拭着,仿佛在擦拭着自己心中的希望。
云舞刚把紫箫搁在桌上,就听到门外传来汪娟那熟悉又带着几分急切的敲门声。她快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房门,瞧见汪娟那圆润的脸蛋上满是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旁,不禁微微一怔,问道:“小娟,你怎么来了?御膳房这会不忙吗?”
汪娟喘了几口气,一边用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这会是挺忙的,不过我接了给咱们教坊司送糕点的活计,想着能顺道来看看你。你最近一切还好吗?那个常鱼,当时看着她说话那么好听,谁知道背后做事这么绝情!”说着,她气得小脸鼓鼓的,像只生气的小仓鼠。
突然,汪娟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赶忙回头在院中四处张望,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神秘兮兮地凑到云舞跟前,压低声音说道:“云舞,你知道吗?咱们同乡的柳辰,她居然得了皇上的宠幸,现在册封为柳美人了!皇上还赐她住在你之前在御花园后边的如意阁呢!御膳房消息最灵通了,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就赶紧过来告诉你。”
云舞听着汪娟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自己曾经也离皇上那么近,却终究没能得到那份宠幸,而柳辰却如此幸运。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吗?那可真要恭喜她了。”
汪娟看着云舞,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云舞,你别灰心。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说不定哪天皇上也能看上你呢。而且你现在在教坊司也过得挺好的,只要努力,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云舞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想要得到皇上的宠幸,不仅仅要靠美貌和才华,还要有运气和机遇。但她不想让汪娟担心,于是强打起精神,说道:“嗯,我知道。小娟,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也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
汪娟笑着说道:“咱们是同乡,又是好朋友,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呀。好了,我得赶紧去把糕点送去教坊司了,不然一会儿该误事了。”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云舞的住所。
云舞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眼神有些放空。汪娟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她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柳辰得宠的消息,既让她感到一丝羡慕,又让她意识到在这深宫之中,若不主动争取,便只能永远困于现状。
她想起自己入宫的初衷——寻找哥哥们的下落。可如今,自己在这教坊司中每日忙于排练、演出,连最基本的自由都受限,更别提腾出精力去查哥哥们的消息了。她知道,若想在这宫里站稳脚跟,获得更多自由和资源,就必须更进一步,得到更高的地位。
可如何更进一步呢?云舞眉头紧锁,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能性。她可以更加努力地练习技艺,在皇上寿辰的演出中大放异彩,或许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也可以试着结交一些有权势的宫人或嫔妃,借助他们的力量为自己铺路;又或者,她可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向皇上或皇后表明自己的忠心与才能,求得一个晋升的机会。
但每一种选择都伴随着风险。在这深宫之中,一步错便可能满盘皆输。她想起那些因争宠而惨死的宫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她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轻易露出破绽。
云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明白,现在不是急于求成的时候。她需要先稳固自己在教坊司中的地位,赢得管事嬷嬷和其他人的信任与支持。同时,她也要暗中观察宫中的形势,寻找一个安全而又有效的突破口。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片被高墙围住的天空,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坚持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哥哥们。她要在这深宫之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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