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训练结束后半小时。
林姝站在器材室门外，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装束。外面依旧是那套深蓝色运动套装，拉链严实地拉到锁骨。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低马尾，脸上只有防晒和极淡的唇膏。
里面：她换了一件新的吊带。纯白色，真丝材质，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肩带，V领深到她弯腰时能看到胸线。布料薄得像第二层皮肤，贴在身上勾勒出所有曲线。这不是诱惑。
是献祭。
她要让沈川看到的，是一个把自己完全打开、任由他处置的姿态。
“进。”
沈川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平稳，冷淡。
林姝推门进去。沈川坐在记录台前，手里拿着训练计划表，头也没抬。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才抬起眼。
“学长。”她的声音很轻，“我来拿手机。”
沈川看着她。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扫过她保守到极致的运动服，扫过她低垂的眼睫，扫过她微微绞紧的手指。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储物柜前，打开那个带密码锁的铁盒，取出那部白色手机。他没有立刻递给她。而是拿着手机，走回她面前，停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屏保照片，”他的声音很平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
林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的脸迅速涨红，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高……高三的时候。”她的声音在发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拍的……那天你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阳光很好，我……我没忍住……”
沈川盯着她。他看到她眼眶迅速泛红，看到她睫毛开始颤抖，看到她因为羞耻而紧紧咬住下唇。
“为什么留着？”他问。
林姝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她低下头，声音哽咽，“我就是……舍不得删。每次看到，就会想起高中时……那种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学长，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昨天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我不该来打扰你的。手机……手机我不要了，你可以把它处理掉，或者……或者直接扔掉都可以。”
她转身要走。
“站住。”
沈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林姝停住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
“转过来。”
她慢慢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他。沈川走到她面前，将手机递到她眼前。“你的东西，自己处理。”
林姝看着那部手机，没有伸手接。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敢……”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我怕我拿回去……又会忍不住每天看……又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突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学长，你帮我处理好不好？你把它……格式化，或者扔掉，或者……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我真的……没有勇气自己处理它。”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沈川心上。
“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
她在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他。
她在把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执念、自己的软弱，全部摊开在他面前，然后说：你可以随意处置。
沈川的手指，在手机边缘收紧。他盯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盯着她颤抖的肩膀，盯着她那双写满我把自己交给你了的眼睛。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他没有把手机还给她，也没有当场处理掉。而是重新走回储物柜前，打开铁盒，将手机又放了回去。
“咔哒。”
铁盒重新上锁。
林姝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带着茫然：“学长……？”
“明天训练结束后再来。”沈川转身看着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到时候再说。”
这是一个拖延。
一个暧昧不清的拖延。
林姝的眼泪还在流，但她的心里，已经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上钩了。
他选择了保管，而不是归还或销毁。这意味着，他已经开始享受这种掌控她秘密的感觉了。
“好……”她低声说，擦了擦眼泪，“那……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林姝。”
沈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停住，没有回头。
“你里面那件衣服，”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不适合运动。”
林姝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同一时间，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
陈小雨盯着摊开的社会学教材，已经整整十分钟没有翻页了。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沈川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
沈川：“训练延迟，晚点找你。你先去图书馆。”
她回了一个“好”字，然后一直等到现在。这不是第一次了。沈川的训练总是会延迟，总是会有临时加练，总是会有教练有事要说。
她理解。篮球是他的热爱，他是队长，他有责任。但理解不等于不失落。
陈小雨抬起头，望向窗外。暮色渐浓，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她想起下午在球场边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叫林姝的新经理助理，站在场边记录数据。很漂亮。漂亮到让陈小雨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就莫名地紧了一下。
不是嫉妒。
是……不安。
林姝看沈川的眼神，太专注了。不是普通队员看队长的专注，而是一种……带着隐秘热度的专注。而且沈川对她……
陈小雨想起沈川在和林姝说话时，那种难得的耐心。虽然表情依旧冷淡，但他会听她说完，会回答她的问题，会在她递资料时伸手去接。
不像对其他女生，他通常只会点头，或者干脆移开视线。
陈小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她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沈川对她很好，很专一，为了让她有安全感，他甚至删掉了所有异性的联系方式。
她不应该怀疑他的。
但是……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陈小雨低头看去。
是沈川发来的消息：“训练结束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过来接你。”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然后打字回复：“酸菜鱼。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发送。
她合上书，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什么。走出图书馆时，夜风有点凉。她抱紧了怀里的书，站在台阶上等。
远处，沈川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他走得很快，身影挺拔，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醒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陈小雨看着他走近，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他走到她面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
“等很久了？”他问。
“没有。”她摇头。
沈川看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怎么这么凉？”
他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他的手掌很暖，手心有薄茧，是常年打球留下的。
陈小雨任由他握着，心里那点不安，稍微平息了一些。但就在他们转身走向食堂时。
陈小雨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姝。
她正从体育馆的方向走出来，低着头，脚步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
她的眼眶是红的。
明显是哭过。
陈小雨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沈川察觉到她的停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也看到了林姝。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收回视线，握住陈小雨的手紧了紧。
“走吧。”他说。
陈小雨被他拉着往前走，但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林姝已经走远了，背影单薄，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脆弱。
而沈川，从始至终没有再看她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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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二楼，酸菜鱼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陈小雨低头吃着饭，很少说话。
沈川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到了林姝，看到了林姝红着眼眶的样子。她一定在猜测，在不安，在怀疑。但他不打算解释。
解释意味着在意，意味着这件事值得被解释。
而他不想给林姝这样的重要性。
“下周的期中考试，”沈川开口，打破了沉默，“复习得怎么样了？”
陈小雨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很少主动问她的学业。
“还好。”她说，“社会学概论有点难，但应该能过。”
“需要我帮你整理重点吗？”沈川问，“我记得你们系的王教授是我爸的朋友，我可以去要一下往年的考题。”
陈小雨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说得很轻，但语气很坚定。
沈川看着她，没再坚持。
他知道陈小雨的骄傲。她不喜欢依靠他，不喜欢被人说靠男朋友，不喜欢欠他人情。
这是她的优点，也是他们之间最深的裂痕。他想要一个完全属于他、依赖他、需要他的人。而她，永远在试图保持独立。
吃完饭，沈川送陈小雨回宿舍。
在宿舍楼下，他像往常一样，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早点休息。”他说。
陈小雨点头，转身走进楼里。
沈川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绕回了体育馆。器材室的灯还亮着，他离开时忘了关。他走进去，关上门，走到那个铁盒前。
输入密码。
“咔哒。”
铁盒打开。
那部白色手机静静地躺在里面。沈川拿出它，按亮屏幕。那张照片再次出现。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解锁手机。密码他昨天就试出来了，是林姝的生日，很简单。
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个联系人，大多是家人。相册里很干净，除了几张风景照，就是这张照片。
微信里，最近的联系人是妈妈，聊天记录停留在今天下午，她妈妈问她周末回家吗，她回要训练，不回了。
一切都简单，干净，符合一个规矩优等生的形象。除了这张屏保照片。沈川退出微信，打开备忘录。里面只有一条记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对我那么冷淡，连一瓶水都不肯收。我是不是该放弃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看到他的时候，心跳还是会乱。我该怎么办？”
字里行间，是一个暗恋者的挣扎和痛苦。
真实得让人动容。沈川关掉手机，重新锁进铁盒。他走到窗边，点了根烟。他很少抽烟，只有心情极度复杂的时候才会。
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下午的画面。林姝红着眼眶说你帮我处理好不好时的脆弱。她转身离开时单薄的背影。还有那句你里面那件衣服，不适合运动。
他说那句话时，看到了她瞬间僵硬的脊背。看到了她因为被看穿而产生的羞耻和慌乱。他知道她在演。
知道那件白色吊带是精心挑选的。
知道她所有的眼泪和颤抖，都是计算好的。但他还是被触动了。
被那种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你处置的姿态触动了。这种触动很危险。因为它会悄无声息地瓦解他的道德防线。沈川掐灭烟，转身离开了器材室。
在走廊里，他拿出手机，给林姝发了条短信：“明天下午三点，器材室。穿适合运动的衣服。”
发送。
然后他删掉了这条短信记录。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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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里。
林姝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新消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删掉短信，放下手机，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眼眶还残留着一点红，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慢慢弯起。第二步，完成了。
他看到了她的脆弱，看到了她的献祭，看到了她的完全交付。
而他的回应是：“明天下午三点，器材室。穿适合运动的衣服。”这不是命令。
是默许。
默许她继续接近，默许这场游戏继续，默许她在他心里，占据一个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林姝拉开运动服的拉链。里面那件白色真丝吊带暴露出来，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抚摸着肩带上那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蕾丝边缘，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明天。
明天她会穿什么？
外面，当然还是那套规矩保守的运动服。
里面呢？
也许……会更有趣一些。
她拉上拉链，遮住那件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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