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傅家老宅。
餐厅里气氛微妙。傅宏远端坐主位，面容沉肃地翻阅着财经日报。柳曼云坐在他左侧，一身浅灰色香奈儿套装，颈间戴着珍珠项链，妆容无可挑剔，但眼神比平日更显锐利。
苏雨晴坐在傅承聿身旁，低着头小口喝着松茸鸡汤，姿态温顺得体，只是眼下淡淡的青影泄露了她昨夜未眠的事实。
傅承聿坐在父亲右侧，用餐姿态优雅从容，切割牛排的动作精准。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与餐桌上的温馨氛围格格不入。
“承聿，”柳曼云放下银质汤匙，用亚麻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语气听起来是寻常的关切，“最近是不是太忙了？看你眼下有些阴影，人也清减了些。”
“还好。”傅承聿简短回应，继续用餐，目光落在盘中，没有抬眼看母亲。
“KL项目推进得如何？”傅宏远从报纸后抬起眼，目光如炬，“我听说秦震那边也盯得很紧。”
“按计划进行。”傅承聿切下一块牛排，语气平静，“张睿在负责，秦震那边有应对。”
“张睿稳重，交给他可以。”傅宏远点点头，话锋却微微一顿，似是不经意般说道，“不过用人要谨慎，尤其总裁办附近。那些心思不正、有过前科的人，绝不能放在眼皮子底下。家贼难防，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这话意有所指，餐厅里安静了一瞬。
苏雨晴拿着汤匙的手抖了一下，银器碰触瓷碗发出清脆的轻响。她立刻稳住手，头埋得更低。
柳曼云看了丈夫一眼，接过话头，语气比傅宏远更直接：“你爸说得对。傅家能有今天，靠的是谨慎清白。绝不能再让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钻了空子，坏了根基，伤了人心。”
她说这话时，目光直直落在傅承聿脸上，语重心长却又带着沉沉的压力：“承聿，你是傅家的顶梁柱，做事要有决断。有些不该留的人，留在身边就是祸害。为了公司，也为了雨晴，为了这个家，你该明白怎么做。”
傅承聿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秒，随即恢复如常。他放下刀叉，拿起水晶杯抿了一口红酒，喉结滚动，再抬眼时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顺从的假象：“妈，我心里有数。公司人事，我会重新考量，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公司和大局。”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反驳父母的警告，也没有做出任何明确承诺。
柳曼云的眉头蹙紧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和更深的忧虑。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见，经历破产和背叛后，心思更深沉难测。他这句心里有数，根本就是敷衍！
“心里有数？”柳曼云的声音抬高了些，带着明显的不满，“承聿，你别打马虎眼！那女人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七年前她要了你半条命，七年后就能毁了你现在的一切！你把她放在办公室门口，是什么意思？你让雨晴怎么想？让公司上下怎么看你？非要等闹出丑闻，才肯后悔？”
苏雨晴的身体轻轻一颤，脸色更白。
傅承聿脸上的平静面具出现一丝裂纹，眼底掠过被触及逆鳞的冷戾，但很快压下。他放下酒杯，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妈，公司人事是基于工作需要。林姝的工作已经调整，她接触不到核心事务。这件事，我会处理，不希望外人过度干涉。”
“外人？”柳曼云气极反笑，“我是你妈！我这是怕你再被那狐狸精害了！傅承聿，你是不是忘了当年躺在医院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忘了她卷钱时的那副嘴脸了？”
“曼云！”傅宏远沉声喝止，他看出儿子眼底积蓄的风暴。有些伤口不能当众反复撕开，尤其还当着苏雨晴的面。“承聿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先吃饭。”
柳曼云胸膛起伏，看着儿子冰封般毫无松动的脸，又看看旁边苍白脆弱的儿媳，一股无力感和更大的怒火交织。她知道，儿子根本没听进去。他对那个女人还有执念，还有那种危险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这顿饭在后半程令人窒息的沉闷中结束。傅承聿用餐完毕，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道：“爸，妈，下午还有会，我先回公司。”语气礼貌，却给人一种急于离开的感觉。
看着儿子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柳曼云重重放下刀叉。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她对着傅宏远，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他根本没把我们的警告当回事！他还在护着那个贱人！非要等那祸水闹得傅家身败名裂，才肯醒悟？”
傅宏远脸色也很沉：“承聿的性子，你越逼他越反着来。他刚才说了会处理。”
“处理？调岗？不痛不痒！”柳曼云站起身，眼神凌厉，“他下不了手，舍不得，那就我来！傅家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两次！”
苏雨晴惊慌抬头：“妈，您别……承聿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柳曼云冷笑，目光扫过儿媳，“等他被那女人害得一无所有时，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高兴了！雨晴，你就是太顺着他，才让他这么肆无忌惮！这件事你别管，妈给你做主！”
她转身对管家吩咐：“备车，去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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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傅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外侧，林姝正在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她被边缘化后，工作清闲得近乎无聊，但这正合她意。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阵沉稳而略带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林姝若有所觉，抬起头。
只见柳曼云穿着一身香奈儿经典套装，拎着手袋，在助理陪同下径直朝这边走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妆容精致，但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冰霜，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玻璃墙后的林姝。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几个正要经过的员工立刻噤声，低头快步离开。
柳曼云走到林姝办公室的玻璃门前，停下脚步。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目光，将林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那目光里的憎恶、鄙夷和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林姝放下手中的文件，缓缓站起身。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柳曼云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傅家女主人才有的威严和冰冷的压迫感，清清楚楚穿透玻璃门：
“林小姐，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不适合继续留在傅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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