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绝望的窒息……
无弃举目四望。
满眼一片火海烈焰冲天，白炽炫光耀眼夺目，岩浆汹涌喷薄而出，此起彼伏四处流动，空气在灼烧中扭曲变形，极致热浪无处不在，高温将一切化为灰烬，浓烈的焦糊味……
这是哪儿？炼狱吗？
可我还没见过判官啊，没有审怎么直接扔进来啦？
就这么偷懒的吗？
他想找人评评理，哪怕不是判官，牛头马面也行啊。
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
此处只有他。
甚至连那个讨厌的镜中人都不在。
……
他正疑惑。
眼前倏地一变。
换作另一幕场景，冲天烈焰、炽热熔岩、极致热浪……统统在一瞬间消失，感觉不出一丝灼烧，完全置身另一个世界——
四周群山环抱，峰峦巍峨。
他稍稍松了口气。
脚下忽然站立不稳，地面开始上下起伏，程度越来越剧烈，身体不停被抛起又落下，咔咔、咔咔，巨大响声此起彼伏，地表出现无数裂纹，相互连接彼此交错，向极远之处迅速延伸，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化成无数道鸿沟，黑漆漆深不见底。
巨石如雨点纷纷落下，一座座山峰轰然垮塌。
他被砸的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一转眼，却又恢复完好如初，然后再次被粉碎……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
他心中怒火万丈。
老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何一次次折磨老子？难道你们不知道，老子没杀过人吗？阳间糊涂搞不清状况，难道阴间也一样？
妈的，难道老子到哪儿都要被冤枉吗？
但转念一想。
前世因今世果，莫非自己前世冤枉过别人，所以今世受此业报？
倘真如此，倒也公平合理。
……
人一旦想通，心里就会坦然许多。
无弃开始学会忍受。
眼前一闪，进入第三幕场景。
场面非常熟悉——
他仿佛身处沙暴之眼，四面八方狂沙呼啸飞石弥漫。
无数碎石如同锋利刀片，咻咻咻、咻咻咻，无情掠过每一寸肌肤，鲜血淋漓肉泥飞溅，好似凌迟处刑一般痛苦到极致。
……
再进入第四幕场景——
他孤独漂浮于海上，满目暴风骤雨、白浪滔天。
他被巨浪哗的卷起数百丈高，再从到空中嗖的落下，吸入无尽的黑暗漩涡……沉入寒冷刺骨的海底，被冻成一尊冰雕，啪的崩碎开来，化作无数血红飞屑……一次又一次。
……
他被冻的意识模糊。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进入第五幕场景——
忽然，一道强光闪过，耀眼夺目转瞬即逝。
惊雷紧随而来，咔嚓！仿佛炸在耳边，耳朵发出尖利的蝉鸣。
麻痹，一阵阵麻痹。
难以自控的失禁感，甚至比烈焰灼烧、还难受。
这只是开始。
闪电一道接一道，霹雳一声接一声，咔嚓、咔嚓，间隔越来越短，白光越来越炫，雷声越来越响……最后眼前白花花一片，耳边尖叫一条直线。
啥也看不见，啥也听不见。
……
一切归于平静。
恍惚间，无弃又见虚空。
黑暗，无尽的黑暗。
穹顶一束幽光射下，五色斑斓交织变幻，静静映照在黑色石镜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依然在镜中徘徊，虚无缥缈，模模糊糊。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
地面多出一滩积水，黑色石镜矗立在水中央。
积水面积很小，只比井口稍大一点，无弃低头望去，嚯，水质清澈幽深，一眼望不见底，水中有无数只小鱼，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他伸出指尖，轻轻触碰水面，嗡——伴随一阵低鸣，激起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散去，小鱼倏地汇聚成群，一齐涌了过来……
“什么感觉？”镜中人忽然发声。
“一股熟悉的热流，就像……就像……”
“就像灵炁一样？”
“没错。”
“这很正常，它就是灵炁。”
“灵炁？”无弃不解道：“这口水井是什么？为啥里面会有灵炁？”
“本尊问你，灵炁贮存于何处？”镜中人反问道。
“神庭海喽。”无弃已听镜中人讲过无数次，忽然一惊：“难、难道这就是神庭海？”
“没错，这就是神庭海。”镜中人难掩兴奋：“小子，恭喜你，你终于神庭通海啦。”
无弃却无比失望：“我还以为神庭海像海一样大，没想到只是口水井，干嘛不老实点叫‘神庭井’？”
“笨蛋！那是因为你修为低！一重天‘蒙沌境’的神庭海只有水井大小。只有到达七重天‘真天境’才会真的像大海一样。”
无弃再次低头望去，水中鱼群已经四散分开，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他定睛仔细观察，那些并非真的鱼，而是一缕缕无色透明的幻影而已。
“这些‘鱼’是什么？”
“它们就是灵元啊，你从外界纳炁而来，化于自身真炁之中，就变成灵炁。”
“真炁？”
镜中人打个比方：“真炁就像水，而灵元像水里的鱼，合在一起才是灵炁。”
“鱼必须借助水四处游动，同样道理，灵元必须借助真炁流往周身各处。”
“修士每次施法不会消耗真炁，但会消耗其中的灵元，灵元消耗光就无法施展灵技，必须重新纳炁补充。”
无弃忽然想起“一只耳”，那只死在自己手里的小老鼠，心里一阵刺痛。
镜中人继续解释：
“修行目的有二，第一是提升灵识，可以学习更高等级法术灵技。”
“第二是淬炼真炁。说的简单点，就是让神庭海里的水足够多、足够纯。”
“你知不知道，一只耗子的灵元倘若全部释放，足以掀翻一座山。”
“不可能！”无弃当然不信：“修士岂不是天天捉耗子就行？”
“笨蛋，你懂个屁！那是因为绝大多数灵元被真炁内耗掉了，根本发挥不出来。”
“什么内耗啊？”
“真炁往往混有杂质，灵元在流动时，会与它们激烈碰撞产生消耗，杂质越多消耗越大、输出灵力越弱。”
“想要提升修为，必须淬炼真炁，减少杂质，避免内耗。”
无弃俯下身子，瞪大眼睛认真打量地上这汪积水，打量老半天，心生疑惑：“这么清澈透明，哪来的杂质啊？你别欺负我不懂啊。”
镜中人怒骂：“笨蛋，不是所有人的真炁皆能像你一样精纯！”
无弃好奇：“别人真炁什么样的？”
“刚入门的蒙沌境新人，真炁充满杂质，像一潭污秽烂泥，又黏又稠，绝大部分灵元会被杂质内耗掉，能释放出九牛一毛就不错啦。”
镜中人又补了句：“真炁像你这般精纯澄澈，唯有八重天以上的绝顶高手办得到，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我的乖乖，八重天？
无弃按捺不住兴奋：“哈哈，我居然是八重天的绝顶高手？我这么厉害啊。”
“想的美！”镜中人泼了盆冷水：“你只是真炁纯度与八重天相当，受神庭海容量所限，你输出灵炁还是一重天蒙沌境的量，不过嘛——”
“由于你真炁纯度极高，内耗少，释放出灵力会比修为高出一层境界。”
“简单说，你一个蒙沌境新人，可以跟二重天明觉境一较高下。”
无弃仍然开心不已，白捡的馅饼，本来没指望有海参鱼翅。
“不错不错……哎，你不是说我神庭淤塞嘛，怎么现在又忽然通了？”
镜中人哼了一声——
“答案就在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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