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土地庙的窗棂,林九就听见院坝里传来刘婆子的笑声。他揉了揉眼,起身推开庙门,看见刘婆子正蹲在石墩旁,给小石头喂还魂草煮的水,孩子脸色红润了不少,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咳得缩成一团,手里还攥着颗野山楂,是狗剩昨天送的。
“九子,你醒啦?”刘婆子抬头看见他,眼里满是笑意,“这还魂草真管用,小石头喝了两回,夜里就不咳了,今早还能自己跑着玩呢。”
林九走过去,摸了摸小石头的额头,温温的没有发烫。怀里的青铜短刀贴着心口,凉得贴肤,只有巫斧靠在庙门后,斧身的暗纹在晨光里淡得几乎看不见,像是还在歇着——昨天处理完岩祟,回来又帮村民把晒在坡上的玉米收了,这两件家伙事也跟着歇了半宿。
“那就好,剩下的还魂草你收着,要是再咳就再煮点。”林九刚说完,就看见李建国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裤脚沾着炭屑,手里攥着半块烧黑的木炭,脸色比纸还白:“九子!不好了!我堂弟老三去后山的旧炭窑找炭,到现在没回来!我去窑口看,看见窑门被炭块堵着,里面还飘着黑气,我喊了好几声,没听见人应!”
旧炭窑?林九心里一沉。那窑在旧砖窑往南的山坳里,是十几年前村里烧炭用的,后来新炭窑建在村东头,这旧窑就荒了,窑身是黄土夯的,里面堆着没烧透的炭块,平时没人去。眼看要入冬,村民都开始找炭取暖,老三怕是急着用炭,才想起这旧窑。
“你别急,我们现在就去。”林九抓起巫斧,又把竹筐里的艾草和糯米往兜里塞——青铜短刀在怀里已经开始发烫,暗纹隔着粗布都能感觉到在微微发亮,是邪祟的阴气,比岩祟的更闷,像裹着烧不透的炭,带着股焦糊的腥气。
“二柱他们呢?我去喊!”刘婆子抱着小石头往村头跑,没一会儿,二柱和几个后生就扛着柴刀、火把跑过来,手里还攥着捆艾草,裤脚都扎得紧紧的,怕炭屑钻进裤管。
往旧炭窑走的山径,秋草已经黄透了,风一吹就“哗啦”响,带着股干燥的炭屑味。快到窑口时,林九突然放慢脚步——夜视能力在晨光的阴影里也能看清,旧炭窑的窑门被几块半人高的炭块堵着,炭块缝里飘着层淡淡的黑气,像薄烟一样裹着窑门,黑气里还渗着黑色的汁液,滴在地上“滴答”响,把周围的草都染得发黑。
“就在那儿!”李建国指着窑门,手里的木炭块抖了抖,“我刚才想搬开炭块,刚碰到就觉得手发凉,像抓着块冰,赶紧缩回来了。”
林九举起巫斧,按照“破石诀”的法子,先引周围枯草里的阳气——指尖刚聚起暖意,窑门的黑气就猛地翻滚起来,像被惊动的蛇,顺着炭块缝往外钻。二柱和后生们连忙点燃艾草,烟雾裹着黑气,发出“嗤嗤”的声响,黑气退了回去,却没散,反而更浓地裹在炭块上。
“老三!你在里面吗?”林九朝着窑门喊,声音透过炭块缝传进去,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咳嗽:“九子……我被东西缠在炭堆上……动不了……”
林九不再犹豫,单手抓住堵门的炭块——传承后的巨力让这半人高的炭块轻得像块石头,他稍一用力就把炭块搬开,扔在旁边的空地上,炭块落地时“咚”地一声,震得地上的草都颤了颤。二柱和后生们跟着帮忙,没一会儿就把堵门的炭块全搬开,露出黑漆漆的窑口。
窑里闷得很,满是炭屑和焦糊的味道,林九的夜视能力在黑暗里全开,窑内的景象瞬间清晰——中间的炭堆上,李老三靠在那里,手里攥着根没烧透的炭棍,闭着眼,脸色发白,腿上缠着几缕黑气,像黑绳一样往炭堆里拉,炭堆上还渗着黑色的汁液,滴在地上“滴答”响,和窑门的黑气是一路的。
而窑壁上,竟“长”着层黑炭屑,像苔藓一样,炭屑里藏着的黑气,正慢慢往李老三身上缠——是邪祟用炭窑的阴气、旧炭的死气形成的炭祟!它看见林九,窑壁上的黑炭屑突然往下掉,几块没烧透的炭块“哗啦”砸下来,直砸向二柱。
“小心!”林九一把推开二柱,手里的巫斧瞬间举起,按照“破石诀”的法子,引窑壁未被污染的黄土阳气——他能感觉到,窑壁深处藏着淡淡的暖意,是当年烧炭时留下的余温,顺着他的指尖往巫斧上聚。斧身的暗纹瞬间亮了,暖黄色的光裹着斧刃,劈在掉下来的炭块上。“咔嚓”一声,炭块碎成几块,黑气从炭里飘出来,被光一照就散了。
“九子叔,我去帮你挡着!”二柱反应过来,连忙和后生们点燃艾草,往窑道里扔——艾草烟裹着黑气,发出“嗤嗤”的声响,缠在李老三腿上的黑气松了些。林九趁机冲过去,巫斧对着黑气砍下去,黑气相遇,“嗤啦”响着散了大半,李老三“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却还没力气站起来。
“你怎么样?能走吗?”林九扶着他的胳膊,发现他的手被炭棍硌得发红,上面还沾着点黑汁,是从炭堆上蹭的。“别碰黑汁,沾了会往肉里渗。”他掏出艾草,点燃后在李老三的手上熏,黑汁慢慢变成灰,落在地上没了踪影。
刚要把人扶起来,窑壁突然“哐当”响了一声,一块更大的黑炭从窑顶掉下来,上面的黑炭屑更厚,还缠着几缕黑气,像只张开的手,往林九的后背抓过来。“小心!”二柱喊着,手里的柴刀对着黑炭戳过去,却被黑气弹了回来,柴刀上的艾草瞬间就黑了。
林九转身,把李老三往旁边推,自己举起巫斧——这次他把“破石诀”和“聚阳诀”拧在一起,左手引窑壁的余温阳气,右手聚周围艾草的暖烟,巫斧的光突然变亮,暖黄色里裹着点青烟,劈在黑炭上。“咔嚓”一声,黑炭裂成两半,里面的黑气“呼”地冒出来,聚成个模糊的人影,手里攥着块蓝布碎片——碎片边缘沾着炭屑,灰扑扑的,和之前岩祟、涧祟里的碎片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碎片更破,边角都磨圆了,像是在炭堆里滚过。
“是聚阴石!”林九一眼就看清,黑气中心藏着块拳头大的聚阴石碎片,和岩祟里的一样,是邪祟用来聚阴气的。他没给炭祟反应的机会,巫斧的光又亮了些,顺着黑气的缝隙劈进去——“咔嚓”一声,聚阴石碎片碎成几块,黑气瞬间没了支撑,“呼”地散了,窑壁上的黑炭屑也慢慢褪成了普通的炭色,不再渗黑汁。
二柱和后生们连忙把剩下的艾草点燃,往窑道里的每个角落都熏了遍,尤其是炭堆和窑壁缝,艾草烟裹着残留的阴气,没一会儿就散了。林九捡起地上的蓝布碎片,用火柴点燃,烧成的灰撒在聚阴石碎片上:“这些碎块得埋在村东头的向阳坡,别留在这儿,免得再聚阴气。”他又帮李老三拍掉身上的炭屑,李老三的腿上沾了点黑汁,用艾草熏了熏,很快就变成了灰。
“多亏了你,九子。”李老三扶着二柱的胳膊站起来,声音还有点虚,“我想着旧窑里有剩炭,冬天能省点钱,没想到刚进窑就被黑气缠上了,腿像灌了铅似的,动都动不了。”
林九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找炭去新窑,旧窑别再来了。”他转头看向窑里的炭堆,大部分炭块都还能用,只是沾了点阴气,“二柱,你们把能用的炭块搬到外面晒着,艾草灰撒在上面,晒透了就能用,别浪费了。”
后生们连忙应着,开始往窑外搬炭块。李建国扶着李老三往村走,嘴里还念叨着:“你也是急糊涂了,旧窑那么邪乎,怎么不喊上我一起?”李老三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攥着手里的炭棍,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林九留在最后,检查了遍窑内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残留的黑气,才扛起巫斧往村走。窑外的炭块已经摆了一片,二柱正领着后生们撒艾草灰,阳光洒在炭块上,泛着黑亮的光,没了之前的阴沉沉。
回到村里时,刘婆子已经在村口等着了,手里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热粥和白面馒头:“快吃点,跑了一早上,肯定饿了。老三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有点虚,回去歇会儿就好。”林九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炭屑味。小石头跑过来,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颗烤栗子:“九子叔,给你吃,我娘烤的,甜得很。”
林九接过栗子,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甜香混着栗子的粉糯,心里踏实得很。他看着村民们忙着往家里搬晒好的炭块,二柱和后生们还在帮着体弱的老人搬,阳光洒在村里的老槐树上,叶子虽然黄了,却还透着股生气。
下午,林九带着剩下的艾草灰,去旧炭窑门口撒了圈,又找了块木板,钉在窑口旁边,上面用炭笔写了“旧窑有祟,勿入”六个字,笔画粗粗的,老远就能看见。
夕阳西下时,他才回土地庙。院坝里的玉米已经收进了粮仓,刘婆子正帮着把晒好的还魂草收起来,看见他回来,递过来个烤红薯:“刚在灶里烤的,甜得流油,你尝尝。”
林九接过红薯,烫得直换手,咬了一口,甜汁沾在嘴角,暖得心里发沉。他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看着远处的后山,旧炭窑方向的山坳已经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风里飘着艾草和炭的混合味,没了之前的邪气。怀里的青铜短刀慢慢凉了下去,巫斧靠在石墩上,斧身的暗纹在暮色里淡得看不见,像是也跟着歇了。
夜里,林九把《蚩尤战天图》的残页摊在石桌上,借着油灯的光,翻到“破石诀”那一页,指尖在篆字上划了划——今天在炭窑里引窑壁阳气时,他发现聚气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些,或许是对诀的理解又深了点。他把残页收起来,吹灭油灯,躺在神像旁——明天还要帮李建国修锄头,还要去看看晒在坡上的炭块干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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