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的晨雾刚散到半腰，林九正把巫斧靠在石墩上磨。斧刃划过磨刀石的“沙沙”声里，总混着院坝外村民的谈笑声——自从邻村老戏台的事解决后，村里的人见了他都格外热络，早上送红薯、中午递咸菜的，连之前总躲着他的几个老人，都会主动来问“要不要帮忙晒艾草”。
“九子！村东头老坟地出事了！”李建国的喊声突然撞进院坝，他扛着把铁锹跑进来，裤脚沾着坟头的湿泥，手里攥着块带血的棺木碎片，木头上还缠着缕黑丝，像头发似的缠在木纹里，“老林头早起去给老伴上坟，看见村东头的老坟被挖了！棺材板都掀在地上，里面的尸体没了，坟坑里还留着黑脚印，比人的脚印大一圈，沾着的泥都是凉的！”
林九手里的磨刀石顿了顿。村东头的老坟地埋的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尸，大多无主，平时除了清明没人去，怎么会突然被挖？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瞬间烫起来，暗纹隔着粗布都能感觉到在急促跳动，是比阴煞更沉更腐的气息，像裹着尸油的冰碴子，刺得皮肤发紧。“二柱呢？让他带着艾草、糯米和火把，去老坟地集合，再通知村民别往村东头走！”
往老坟地走的路上，晨光刚漫过坟头草，露水滴在坟碑上，映出的影子都泛着淡黑。老林头正蹲在被挖开的坟坑旁发抖，坟坑里的土翻着新痕，棺木碎片散了一地，其中一块木板上还留着个黑手印，指节分明，比普通人的手大出一圈，印子里渗着的黑汁，一碰到空气就冒白烟。
“九子，你看这手印！”老林头指着木板，声音发颤，“我早上来的时候，这手印还是湿的，摸上去凉得刺骨，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坟坑旁边的草都被踩平了，脚印往北边的乱葬岗去了，那边埋的都是没主的老尸，我不敢跟过去！”
林九蹲下身，打开夜视能力——坟坑的土缝里藏着几缕极细的黑气，正慢慢往乱葬岗的方向飘，黑气里裹着点尸屑，落在草叶上，草叶瞬间就黄了。他掏出罗盘，指针刚碰到坟坑的土，就疯了似的转起来，红色的针尖死死指着乱葬岗，底座都烫得发疼，比之前测阴煞时的反应更剧烈。
“是老尸煞。”林九摸出《阴煞辨真录》，翻到“尸煞”章节，里面写着“老尸得阴煞滋养，可破土而出，力大无穷，喜食生人阳气，脚印带黑汁，触物即腐”，和眼前的痕迹一模一样，“乱葬岗的老尸被阴煞操控了，挖坟是为了找更多尸体养煞，得赶紧找到它，不然等它凑够尸体，就会来村里害人。”
二柱和后生们扛着艾草、火把跑过来，手里还提着装满糯米的布口袋。“九子叔，我们把艾草捆成了束，一会儿点燃了往尸煞身上扔！”二柱把布口袋递过来，“我还跟村里的铁匠借了把大锤，要是尸煞力大，咱们能用锤砸！”
林九点点头，把糯米分给后生们：“尸煞怕阳气和糯米，你们把糯米撒在乱葬岗周围，形成圈，别让尸煞跑出来。二柱，你跟我进乱葬岗找尸煞，建国叔，你带着其他人在外面守着，点燃艾草，要是看见尸煞出来，就用艾草烟挡它！”
乱葬岗在老坟地北边的山坳里，遍地都是没立碑的土坟，枯树歪在坟堆间，枝桠上挂着破布，风一吹就“哗啦”响，像鬼哭似的。林九走在前面，巫斧握在手里，斧身的暗纹在黑暗里泛着淡光，能勉强照见脚下的路——地上的土都泛着黑，偶尔能看见块白骨，骨头上沾着的黑汁，一碰到巫斧的光就冒白烟。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面突然传来“咔嚓”的声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林九和二柱立刻停下脚步，借着巫斧的光往前看——乱葬岗中央的空地上，立着三具没穿衣服的老尸，都青面獠牙，指甲又长又黑，其中一具老尸的胸口，还插着块蓝布碎片，碎片上的图腾印记和禁洞的图腾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暗，像被尸血染过。
而老尸旁边，还躺着具新挖出来的尸体，正是村东头老坟里丢的那具，尸体的胸口已经被挖开，黑气正从伤口里往老尸身上钻，老尸的指甲又长了几分，眼睛里泛着红光，像是要醒过来。
“尸煞要醒了！”林九掏出艾草，点燃后往老尸身上扔，艾草烟刚碰到老尸的皮肤，就发出“嗤嗤”的声响，老尸的身体抖了抖，却没倒下，反而朝着林九的方向迈了一步，脚踩在地上，黑汁渗进土里，把土都染黑了。
二柱连忙撒出糯米，糯米落在老尸的腿上，老尸的动作慢了些，可另外两具老尸也开始动了，指甲在地上划出“吱吱”的声响，朝着二柱扑过去。“九子叔！我挡住它们！你去对付中间那具！”二柱举起手里的大锤，按照林九教的聚气诀，把阳气往锤柄聚，锤身泛着点淡光，对着扑过来的老尸砸过去。
“小心！尸煞力大，别硬抗！”林九喊着，举起巫斧，按照《蚩尤战天图》里的“镇魂诀”，引乱葬岗周围的阳气——枯树的余阳、土坟里的微弱生气，顺着他的指尖往巫斧上聚，斧身的暗纹瞬间亮了，暖黄色的光变成了亮金色，像道小太阳，劈在中间老尸的胸口。
“咔嚓”一声，老尸的胸口被劈出道缝，蓝布碎片从伤口里掉出来，黑气“呼”地从伤口里冒出来，老尸发出“嗬嗬”的声响，动作却更疯狂了，爪子直抓林九的喉咙。林九侧身躲开，青铜短刀从怀里掏出来，刀身的暗纹和巫斧的光呼应，形成道淡金光网，罩在老尸的头上，老尸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睛里的红光慢慢淡了些。
二柱那边已经砸倒了一具老尸，可另一具老尸的指甲划到了他的胳膊，胳膊上瞬间起了层黑霜，疼得他直甩手。“二柱！用艾草熏！”林九喊着，掏出艾草扔过去，二柱连忙点燃，艾草烟裹着胳膊，黑霜慢慢变成了灰，落在地上没了踪影。
中间的老尸突然发出“嗷”的一声，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黑气从裂缝里钻出来，裹着周围两具老尸，三具老尸竟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具身高丈余的巨尸，指甲像铁钩，胸口的伤口里冒着黑气，对着林九扑过来，力道比之前大了数倍，地面都被踩得“咚咚”响。
“是尸煞合魂！”林九心里一沉，《阴煞辨真录》里写过，尸煞可吞噬其他尸体增强力量，合魂后刀枪难入，只能用纯阳之力破煞。他把“镇魂诀”的力道提到最大，阳气顺着巫斧的木柄往斧刃聚，斧身的光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像团火焰，对着巨尸的胸口劈过去。
“嗤啦”一声，巨尸的胸口被劈出道大缝，黑气“呼”地冒出来，散了大半，可巨尸的爪子还是抓住了林九的肩膀，黑汁渗进衣服里，凉得刺骨。林九忍着疼，青铜短刀对着巨尸的眼睛刺过去——刀身刚碰到巨尸的眼睛，巨尸就发出“嗷”的惨叫，爪子松了，身体开始发抖，黑气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很快就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三具分开的老尸，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林九喘着粗气，肩膀上的黑汁已经用艾草熏过，变成了灰，只是留下道浅疤，隐隐作疼。二柱跑过来，手里拿着块蓝布碎片——是从巨尸胸口掉出来的，碎片上的图腾印记已经淡了，只剩下层灰，“九子叔，这碎片和之前禁洞的碎片一样，尸煞肯定和禁洞的阴煞有关！”
林九接过碎片，用火柴点燃，烧成的灰撒在老尸身上，老尸的身体慢慢变成了灰，落在地上没了踪影。“乱葬岗的阴气重，得撒遍艾草灰，免得再有老尸被阴煞操控。”他掏出罗盘，指针已经不转了，只是还指着禁洞的方向，底座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往乱葬岗外走时，李建国和村民们已经在外面等着，手里都拿着艾草和火把，看见林九和二柱出来，都松了口气。“九子，没事吧？里面刚才的响声吓人得很！”李建国递过来碗水，“二柱的胳膊怎么样？我让村里的医生来看看？”
“没事，就是皮外伤，熏了艾草就好了。”二柱摆摆手，兴奋地跟村民们讲合魂尸煞的事，说林九的巫斧多厉害，青铜短刀的光多亮，村民们听得都很入神，有的还说要跟林九学“镇魂诀”，以后也能帮忙对付尸煞。
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中午，太阳晒得人发暖，村民们都在村口摆了桌子，上面放着刚做好的饭菜，有炖鸡、炒鸡蛋，还有白面馒头。“九子，快吃点，跑了一早上，肯定饿了！”刘婆子拉着林九的手往桌子边坐，“狗剩听说你去对付尸煞，非要给你留个鸡腿，在锅里温着呢！”
林九刚坐下，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里面传来陈默的声音：“林九，是我。附近几个村都出现了老尸煞，和你处理的一样，胸口都有禁洞图腾碎片，九州局已经派了人过来，你那边要是再出现类似情况，随时联系我。”
“知道了。”林九挂了电话，心里清楚，这不是巧合，阴煞在故意用老尸养煞，目的肯定是为了开禁洞，只是不知道它们还会用什么手段。他看着桌上的饭菜，村民们都在热情地给他夹菜，二柱和后生们还在讨论怎么练聚气诀，心里踏实了些——有这些人在，就算再遇到尸煞，他也不是一个人。
下午，林九带着二柱和后生们去乱葬岗撒艾草灰，又在老坟地周围立了木牌，上面写着“坟地有煞，勿近”，还用炭笔描了尸煞的脚印，提醒村民们注意。乱葬岗的枯树都被砍了，堆在一起烧成了灰，撒在坟堆上，防止阴气再聚。
夕阳西下时，林九才回土地庙。院坝里的艾草已经晒好了，刘婆子正帮着捆成束，狗剩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个鸡腿，还是热的：“九子叔，给你吃，我娘炖的，香得很！我听说你打败了大尸煞，你真厉害！”
林九接过鸡腿，咬了一口，肉香混着炖料的味，暖得心里发沉。他摸了摸狗剩的头，又看了看远处的禁洞方向，夕阳把山影染成了金红色，却照不透洞里的黑暗。他知道，阴煞还没放弃，老尸煞只是开始，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厉害的邪祟，他得尽快把《蚩尤战天图》和《阴煞辨真录》琢磨透，才能保护好村民，守住这片土地。
夜里，林九把青铜短刀和巫斧放在石桌上，又把罗盘摆在旁边，借着油灯的光翻看《阴煞辨真录》。书页里夹着陈默的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很显眼。窗外的月光透过庙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罗盘上，指针偶尔会轻微转动一下，指向禁洞的方向，像是在提醒他，那里还有未解决的危机，还有未揭开的秘密，而他的路，还得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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