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的晨雾还没裹住院坝,林九就被兜里的罗盘烫醒了。他摸出罗盘时,指针正贴着布兜疯转,红色针尖隔着布料都能看出在抖,连之前被老尸煞染黑的指针边缘,都泛着新的黑渍——比上次乱葬岗的阴气更细,却更缠人,像头发丝似的绕在指针上。
“九子!邻村的人来了!”李建国的声音撞开庙门,他身后跟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男人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孩子,孩子身上裹着件不合身的红布衫,领口绣着的黑纹,和引魂稻草人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这孩子叫小远,今早穿了这件红衫就晕了,嘴里还喊‘别抓我’,他们村的医生查不出毛病,想起你上次救了孩子,就赶紧抱过来了!”
林九的指尖刚碰到红布衫,怀里的青铜短刀突然烫得像烙铁,暗纹隔着粗布都亮了起来,连巫斧靠在石墩上的木柄,都透着股凉气,像是在预警。他掀开孩子的眼皮,眼白上爬着几缕淡黑的丝,像墨汁晕在水里,正是尸煞的余煞——比乱葬岗的老尸煞余气更淡,却钻得更深,缠在孩子的魂魄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尸煞余煞附在红衫上,钻进孩子身体里了。”林九摸出艾草,点燃后在孩子鼻尖熏了熏,孩子的眉头皱了皱,却没醒,眼白上的黑丝反而更浓了,“余煞藏在魂魄里,硬驱会伤孩子,得用‘引魂术’把它引出来,还得去邻村看看,这红衫是从哪来的。”
男人急得直搓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红衫是今早放在我家门口的,没人看见是谁放的,村里还有两个孩子也收到了红衫,现在都晕着,我们不敢碰,只能先锁在家里!”
林九心里一沉。这是故意的——有人把染了尸煞余煞的红衫送到村民家门口,专挑孩子下手,比之前的引魂稻草人更阴狠。他把巫斧别在腰上,又往兜里塞了把糯米和几张黄符(是清虚道长留下的,正面画着镇魂纹),“建国叔,你帮我看住小远,用艾草烟围着他,别让余煞散出来。我去邻村,二柱跟我走,带上火把和糯米袋。”
往邻村走的路上,男人说这红衫的布料很旧,像是几十年前的样式,领口的黑纹是用猪血混着墨画的,干了之后硬得像壳。林九摸了摸红衫的衣角,能感觉到余煞正顺着布料往他手上爬,却被青铜短刀的光挡在外面——这余煞比老尸煞的更狡猾,专挑阳气弱的孩子钻,还会借着红衫聚阴,不让阳气靠近。
到邻村时,两个昏迷的孩子已经被抱到了村头的晒谷场,周围围满了村民,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林九凑过去,掀开其中一个孩子的红衫,后背上也爬着淡黑的丝,和小远的情况一样,只是黑丝更浓,已经快缠到心口了。
“谁先发现红衫的?”林九问。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举手:“是我家孙子,今早开门看见红衫挂在门把上,上面还压着张纸,写着‘穿红衫能避灾’,我孙子穿上就晕了,那纸我还留着!”
老太太掏出张黄纸,纸上的字是用黑汁写的,歪歪扭扭的,除了“穿红衫避灾”,右下角还画着个残缺的尸煞图腾——和乱葬岗老尸煞胸口的碎片图腾,少了同样的一笔。林九把黄纸凑到罗盘旁,指针瞬间转得更疯,针尖上的黑渍都掉了下来,落在纸上,纸上的图腾竟亮了一下,像活过来似的。
“是操控尸煞的人放的红衫。”林九把黄纸折好放进兜里,“这纸是染了阴煞的,用来引余煞进红衫,再缠上孩子的魂魄。二柱,你去把村里的艾草都收集过来,堆在晒谷场周围,点燃后别让烟散了,用艾草烟把晒谷场围起来,不让余煞跑出去。”
二柱刚跑走,林九就掏出清虚道长的黄符,用青铜短刀的刀尖在符上戳了个小孔,滴了滴自己的血——按照《蚩尤战天图》里的“血引术”,他的血里有蚩尤传承的阳气,能引动符上的镇魂纹,比普通的黄符更管用。他把符纸贴在孩子的额头,符纸刚贴上,孩子的身体就抖了抖,眼白上的黑丝淡了些,却没消失,反而往符纸边缘聚,像是在抵抗。
“余煞太顽固,得找个阳气重的地方引魂。”林九抱起孩子往村东头的老戏台走——上次破七煞阵后,戏台周围撒了不少艾草灰,阳气比其他地方重,正好用来引余煞。晒谷场的村民们也跟着往戏台走,有的帮着抱孩子,有的去捡柴禾,想帮着点燃艾草,连之前对林九半信半疑的村民,都主动递来水壶,让他歇会儿。
到老戏台时,二柱已经把艾草堆在了戏台周围,点燃后烟雾裹着暖香,把戏台罩在里面,连空气都暖和了些。林九把三个孩子放在戏台中央,摆成三角形,又在每个孩子身边撒了圈糯米,糯米刚落地,就发出“嗤嗤”的声响,淡黑的气从孩子身上飘出来,落在糯米上,糯米瞬间就黑了。
“大家往后退,别靠近烟雾,余煞会缠上阳气弱的人!”林九举起巫斧,按照“镇魂诀”的进阶法子,引戏台周围的艾草阳气——烟雾里的暖香顺着他的指尖往巫斧上聚,斧身的暗纹瞬间亮了,暖黄色的光里裹着点艾草的绿,像撒了把碎翡翠,笼罩着三个孩子。
他又掏出青铜短刀,刀身的暗纹和巫斧的光呼应,形成道淡金光网,网住飘出来的余煞。“引!”林九低喝一声,光网慢慢收缩,把余煞聚成一团,往戏台中央的艾草堆里拉。余煞像是被烫到,发出“滋滋”的声响,想往孩子身上钻,却被光网挡了回去,只能在网里挣扎,慢慢变成了团黑色的雾。
“快用黄符封!”二柱举着清虚道长的黄符跑过来,林九接过符,用巫斧的光烤了烤符纸,往黑雾上一贴——符纸瞬间就亮了,黑雾发出“嗤啦”的惨叫,慢慢变成了灰,落在艾草堆里,没了踪影。
三个孩子同时“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眼白上的黑丝也消失了,只是还没力气说话,只能靠在大人怀里喘气。村民们都松了口气,围着林九道谢,有的还拿出家里的鸡蛋、红糖,往他手里塞,说要不是他,孩子就危险了。
“红衫得烧掉,别留着,上面还有余气。”林九把三个孩子的红衫收起来,堆在艾草堆里,红衫刚碰到火苗,就发出“滋滋”的声响,还飘出股腥气,像烧着了尸油,没一会儿就烧成了灰,“村里的门窗都要撒艾草灰,尤其是孩子的房间,晚上别让孩子出门,要是再看到红衫或者黄纸,直接烧了,别碰。”
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陈默打来的。“林九,邻村的红衫事件你处理了?”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点急促,“九州局查到,附近五个村都出现了染煞红衫,都是针对孩子,红衫上的余煞,和禁洞深处的‘尸煞母源’有关,你们村也要小心,可能会有更厉害的余煞过来。”
“尸煞母源是什么?”林九问。
“是藏在禁洞最深处的老尸,活了上百年,靠阴煞滋养,之前的老尸煞和红衫余煞,都是它散出来的气。”陈默顿了顿,“九州局的人已经在去禁洞的路上了,你要是发现母源的线索,随时联系我,别单独去禁洞,母源的煞气比你遇到的所有邪祟都厉害。”
挂了电话,林九心里清楚,这红衫事件只是尸煞母源的试探,接下来肯定会有更狠的手段。他看着邻村的村民们忙着撒艾草灰,有的还在教孩子辨认红衫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些——至少现在,大家不再是只会害怕的普通人,已经能主动防范邪祟了。
回到村里时,小远已经醒了,正坐在土地庙的门槛上吃馒头,看见林九回来,连忙跑过来,手里攥着个布包:“叔叔,给你吃糖,我娘买的,甜得很。”林九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香混着暖意,从嘴里滑到胃里,驱散了身上的疲惫。
刘婆子挎着竹篮过来,里面装着刚炖的鸡汤,还冒着热气:“九子,快喝碗汤,补补力气,你这两天跑前跑后的,都没好好歇着。狗剩听说你又救了孩子,非要去后山给你摘野山楂,我让他别去,后山阴气还没散,等明天再去。”
林九接过汤碗,喝了一口,鸡汤的鲜混着药材的香,暖得浑身都松了。他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看着村里的村民们忙着撒艾草灰,有的还在互相教怎么分辨余煞的痕迹,二柱和后生们则在练聚气诀,指尖的光比之前亮了不少,能勉强引动艾草的阳气了。
下午,林九带着二柱和后生们去村边界撒艾草灰,又在路口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警惕红衫黄纸,遇之即烧”,还用炭笔描了红衫领口的黑纹,提醒村民们注意。木牌旁边还堆了堆艾草,方便村民们随时拿取,二柱还在木牌上画了个巫斧的图案,说这样大家就知道是林九叔立的,会更上心。
夕阳西下时,林九才回土地庙。院坝里的艾草已经晒好了,刘婆子正帮着捆成束,狗剩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个空布包:“九子叔,明天我跟你去后山摘山楂吧?我知道哪棵树上的山楂最甜,还能帮你看着有没有阴气。”
林九摸了摸狗剩的头,笑着点头:“好,明天带你去,不过得跟在我后面,不能乱跑。”狗剩高兴得跳起来,抱着布包就往家跑,嘴里还喊着“明天要摘山楂咯”。
夜里,林九把陈默的电话存进手机,又把《阴煞辨真录》翻到“尸煞母源”的章节——里面只写了“母源藏于阴地深处,煞气可染百尸,需纯阳之力破之”,没写具体的对付方法。他又掏出《蚩尤战天图》,翻到“纯阳诀”的残页,上面的篆字模糊不清,只能看清“以血为引,以魂为媒”八个字,像是和破母源有关。
他把两本书放在石桌上,又把罗盘摆在旁边,油灯的光晃在书页上,“尸煞母源”四个字格外显眼。窗外的月光透过庙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罗盘上,指针偶尔会轻微转动一下,指向禁洞的方向,像是在提醒他,尸煞母源就在那里,而他离解开禁洞的秘密,又近了一步。
林九躺在神像旁,摸了摸腰上的巫斧和怀里的青铜短刀,心里清楚,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尸煞母源、禁洞的阴煞、背后操控的人,还有九州局的介入,都等着他去面对。但只要村民们还需要他,只要这两把巫器还在,他就不会退缩——他是林九,是鬼哭坳的守村人,守住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是他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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