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面在众人脚下泛着诡异的光，那些漂浮的尸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原地。陈清雪的开山刀还握在手里，刀身上的《六韬》残句已经不再发烫，但她知道，刚才那一眼倒影里的笑容绝不是错觉。
“别盯着看了。”冉光荣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点不耐烦，“你要是真想知道自己是谁，就先把这些死人弄明白。”
刘淑雅蹲在一具尸体前，手指正轻轻刮着那具干尸的颧骨。她的嘴角渗出一丝黑血，眼神却格外清明：“这人……是1974年下葬的，但他是被活埋的。”
“人牲？”彭涵汐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
“不止。”刘淑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是实验。”
冉光荣一脚踩住她肩膀，把她按在地上：“吃慢点，别把自己吃炸了。”
“炸了也比憋着强。”刘淑雅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些人穿的衣服时间跨度太大了，七十年代、九十年代、甚至还有本世纪初的……他们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集中到这里来的。”
彭涵汐低头翻看手中的笔记，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卷起。他忽然停住，指着一行字道：“这里写着‘石敢当’。”
“啥？”冉光荣皱眉。
“石敢当。”彭涵汐重复了一遍，“古代用来镇宅驱邪的东西，通常刻在石头上，或者埋在地下。但这块碑文……”他指向不远处一块半埋在泥里的石碑，上面布满青苔和水藻，“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陈清雪走过去，用刀尖轻轻刮去表面污垢。随着青苔剥落，一个古老的篆体字浮现出来——敢。
“这是阵眼。”她低声说，“整个地方是个镇压阵。”
“难怪这些尸体都动不了。”冉光荣眯起眼，“有人把他们封在这儿了。”
“问题是，谁？”刘淑雅舔了舔嘴唇，“夜航船？还是……你们守界人的老祖宗？”
没人回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腐臭味，混着铁锈和河水的腥气。彭涵汐继续翻阅笔记，忽然停下：“庹亿帆的父亲……叫庹振宇。”
“你说什么？”冉光荣猛地抬头。
“庹振宇。”彭涵汐重复，“民国时期参与过昆仑墟封印工程，身份是风水师。而他的署名……”他将一页纸展开，“和陈家先祖的名字几乎一模一样。”
陈清雪的手指收紧，刀柄硌得掌心生疼：“我爷爷叫陈守山。”
“而庹振宇的合作人之一，正是陈守山。”彭涵汐看着她，“他们一起设计了这座石敢当阵。”
“所以这不是巧合。”陈清雪咬牙，“这是安排好的。”
“问题是，为什么？”冉光荣冷声道，“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姓氏绑在一起？”
“因为血脉。”刘淑雅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发现，每次提到你们俩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会有点反应？”
她指的是那些尸体、那块石碑、还有刚才陈清雪看到的倒影。
“别瞎猜。”冉光荣踹了她一脚，“现在不是扯玄学的时候。”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这块碑为什么会回应你的哭丧棒？”刘淑雅冷笑，“它本来是死物，可你一靠近，它就开始发光了。”
彭涵汐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研究碑文。片刻后，他低声道：“这段话……说的是‘昆仑墟·镇魂·二十八宿’。”
“昆仑墟？”冉光荣瞳孔一缩，“那个传说中的龙脉源头？”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陈清雪站起身，目光落在碑文最末端的一个符号上，“但问题来了，怎么激活它？”
“用妖仙之力。”彭涵汐缓缓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陈清雪沉默片刻，然后抬起手，掌心贴在碑面上。刹那间，一股炽热的气流从指尖涌入体内，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扎进经脉。她咬紧牙关，没有喊出声。
“你撑得住？”冉光荣站在她身边，手已经搭上了哭丧棒。
“还能撑。”她声音沙哑，额头渗出汗珠，“再给我一点时间。”
碑面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道道符文浮现，像星图般排列开来。最终，所有符号汇聚成一句话：
归魂于癸卯年七月十四。
“又是这个日期。”陈清雪喃喃。
“这次不是巧合。”冉光荣沉声道，“这是召唤。”
“召唤什么？”刘淑雅问。
“昆仑墟的入口。”彭涵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它就在北海下面。”
话音刚落，整条暗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水面翻腾，无数尸体开始扭动。一股腥臭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夹杂着低语声。
“来了。”冉光荣抽出哭丧棒，挡在陈清雪面前。
一头巨大的尸王从水中升起，浑身裹着黑色的黏液，胸口嵌着一张模糊的人脸。它的眼睛空洞无神，但那张嘴却缓缓张开，吐出几个字：
李参谋……还活着。
“操！”冉光荣挥动哭丧棒，一道金光劈向尸王头颅。尸王发出一声嘶吼，身体被震退数步，但并没有倒下。
“别让它靠近碑文！”彭涵汐大喊。
陈清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体内的妖仙之力，将全部灵力注入碑中。刹那间，整座石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二十八个符文同时亮起，组成一座完整的石敢当阵。
尸王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裂，化作黑雾散去。而在它消失的地方，浮现出一道虚幻的门户轮廓，隐约可见其后是一片苍茫大地。
“那是……昆仑墟的方向。”彭涵汐喃喃。
“但我们还没准备好。”冉光荣收起哭丧棒，看向陈清雪，“你呢？”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点头：“可以走了。”
刘淑雅忽然咯咯笑起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座阵会选在这个时候激活？”
“什么意思？”冉光荣皱眉。
“因为……”她舔了舔嘴角，“李参谋真的还活着。”
她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不属于人类的蓝光。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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