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盖落下的瞬间，地宫深处的风忽然静了。神树枝干上的符咒余光未散，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陈清雪的手还按在开山刀柄上，指节泛白。她望着那片飘落的铜叶，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走吧。”冉光荣转身，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沉稳。
几人沿着来时的青铜台阶缓步而下，脚步声在空旷的地宫中回响。刘淑雅走在最后，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抹蓝渍，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你撑得住？”冉光荣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吵。”
“什么声音？”
“记忆的声音。”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彭涵汐眉头一皱。
他们走出地宫，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与铁锈混杂的气息。乌鸦还在盘旋，像是等待着什么。
“接下来去哪儿？”陈清雪问。
“鼓楼祭坛。”冉光荣答得干脆，“照片里有黎波，还有彭顾问的父亲。”
彭涵汐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手指摩挲着边缘。
“别想太多。”陈清雪拍了拍他的肩，“我们不是来找答案的，是来撕剧本的。”
彭涵汐苦笑了一下：“问题是，剧本可能早就写好了。”
“那就重写。”冉光荣说，“从现在开始。”
他摸了摸耳后那道疤痕，指尖沾了一点黑血。他没在意，随手抹在衣角上，那团污迹竟隐隐显出一只眼睛的轮廓。
地宫外是一片荒废的塔林，青苔爬满了石碑，有些已经断裂，有些歪斜着，像一群沉默的守望者。
“你们看那边。”刘淑雅忽然指向右侧的一堵残墙。
墙上嵌着一块青铜兽首，双眼空洞，但隐约能看到内部有东西在闪烁。
“机关？”陈清雪走近几步，仔细打量。
“不，是封印。”冉光荣伸手触碰兽首额头，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这东西不是用来挡路的，是用来指引的。”
“怎么解？”彭涵汐问。
“让它睁眼。”冉光荣说完，猛地咬破指尖，在兽首眉心画了个符号。
刹那间，兽首双目亮起幽蓝色的光芒，整个塔林都仿佛活了过来。
“小心！”陈清雪低喝一声，拔出开山刀。
一道虚影从兽眼中投射而出——是一座书房的模样，书架上摆满古籍，窗边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写字。
“那是……”刘淑雅睁大了眼睛，“你母亲？”
陈清雪没有回答，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却冷得像冰。
“幻象。”她低声说，“别信。”
可那女人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嘴唇轻轻翕动，像是在说什么。
陈清雪握紧刀柄，猛地一刀劈向虚影！
刀锋斩过空气，虚影瞬间破碎，书房画面化作碎片消散，兽首发出一声低鸣，额头裂开一道细缝。
“它在等我们做什么。”冉光荣蹲下来，指着裂缝中露出的一缕胎发，“这是……谁的东西？”
“不知道。”彭涵汐摇头，“但我觉得，它和鼓楼有关。”
“那就继续走。”陈清雪收刀入鞘，脸上恢复了冷静，“别让幻觉牵着鼻子走。”
穿过塔林，他们来到一处塌陷的地下入口。
“地宫暗道。”冉光荣用哭丧棒敲了敲地面，“通鼓楼祭坛的可能性很高。”
“你怎么知道？”刘淑雅问。
“直觉。”他说，“加上三枚乾隆通宝。”
他掏出铜钱，在掌心转了几圈，抛出去落地一看，卦象显示为“水火既济”。
“可以进。”他说，“但要小心机关。”
几人依次进入通道，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墙上嵌着的几盏油灯微微发亮。
“这些灯……烧的是什么东西？”刘淑雅凑近看了看，眉头一皱，“不是油，是骨灰。”
“守界人的。”彭涵汐低声说，“他们死了，还要继续守门。”
“真讽刺。”陈清雪冷笑。
他们一路前行，通道尽头出现一扇石门，门上刻着一行字：
“若非宿命，何必归位？”
“又是这句话。”彭涵汐咬牙，“我父亲到底留下了什么？”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冉光荣按住门上的机关，轻轻一推，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间宽阔的大厅，中央立着一座青铜兽雕像，体型巨大，四足踏地，头颅高昂，双目紧闭。
“这东西……”刘淑雅刚想靠近，突然捂住胸口，“它在呼吸！”
果然，青铜兽胸腔处有轻微起伏，仿佛真的活着。
“别碰它。”冉光荣拦住她，“它是守护者。”
“守护什么？”陈清雪问。
“通往鼓楼的钥匙。”彭涵汐盯着兽首额头上那缕胎发，“或者说……是通行证。”
话音刚落，青铜兽猛然睁开双眼！
两道幽光射出，映照在墙壁上，浮现出一幅画面——
1987年，津门郊外，一场暴雨中，数名黑衣人围攻一名老者，后者手持铜镜，正试图封印一口棺材。
“那是……”彭涵汐瞳孔收缩，“我父亲！”
画面一闪而过，兽首发出一声低吼，整座大厅震动起来。
“快离开！”冉光荣大喊。
可刘淑雅却被画面吸引，伸手去抓地上一块碎砖，放进嘴里啃食。
“你疯了吗！”冉光荣冲过去一把将她拉开，却发现她已经陷入昏迷。
“她读到了什么？”陈清雪问。
“1987年的加密档案。”彭涵汐翻看卷轴，脸色骤变，“夜航船当年的目标不是守界人……而是清除一段记忆。”
“哪段？”冉光荣问。
“关于……初代守界人真正的死因。”彭涵汐抬头看向众人，“他们不是战死的，是被背叛的。”
大厅震动愈发剧烈，青铜兽额头上那缕胎发脱落，飘落在地，化作一张血色地图，标记着九龙棺的裂痕位置。
“这是……线索。”冉光荣捡起地图，“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止是鼓楼。”
“还有什么？”陈清雪问。
“真相。”他说，“真正的守界人之墓。”
兽首轰然倒下，尘埃落定。
众人站在原地，彼此对视，目光坚定。
“走吧。”陈清雪率先迈步，“这次，我们自己选路。”
冉光荣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地图，将其收入乾坤袋，跟了上去。
地宫深处，青铜兽的残影仍在闪烁，仿佛在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一滴血，从地图边缘滑落，落在石板上，晕开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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