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劈过后的墓地，焦土未凉。
风卷着灰烬掠过残破的镇魔碑，陈清雪的开山刀还泛着微蓝余光。她手腕一抖，刀尖上的第七道符咒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走？”冉光荣站在青铜巨舰沉没的地方，脚边是裂开的地面，一道黑雾正从缝隙中缓缓溢出，“还是留？”
“留。”刘淑雅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碎片碎屑，眼神有些恍惚，“我还没吃够。”
彭涵汐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浮着一层奇异的波纹：“核心分裂后飞出去的那一块……它不是逃，是被引导的。”
空气忽然凝滞。
黑雾涌得更快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苏醒。
“那就挖。”陈清雪迈步向前，刀尖轻点地面，金光沿着裂缝蔓延开来，“把它挖出来。”
冉光荣没说话，只是将哭丧棒插入土中，三枚乾隆通宝依次钉入四角，铜钱表面的字迹开始逆时针旋转。
轰——！
一股强烈的震动从地下传来，紧接着，一块布满纹路的青铜器破土而出，悬浮半空。
那是一张人脸。
五官分明，却扭曲得不像人类，更像是某种远古祭祀用的面具，但此刻它竟然有了生命，眼眶里渗出黑色黏液，鼻孔滴落腥臭液体，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嗡鸣声。
“这是……三星堆的东西？”彭涵汐皱眉，手指迅速翻动河图残卷。
“不。”冉光荣的声音压得很低，“比三星堆更早。”
话音未落，人脸突然喷出一口黑雾，直扑众人而来。
陈清雪一刀斩下，黑雾被劈成两半，但她右臂瞬间浮现出青鳞，像有无数细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别让它碰到你！”她咬牙，刀锋再次挥起。
刘淑雅已经冲到人脸下方，伸手接住滴落的黏液，放进嘴里咀嚼。
“嗯……”她眯起眼，“有点像老卤汁的味道。”
众人：……
“你还能不能正常点？”冉光荣一边布阵，一边忍不住吐槽。
“能啊。”刘淑雅舔了舔嘴唇，“但我现在不想正常。”
她猛地咬碎晶体，双眼瞬间变得漆黑，瞳孔中浮现出一段画面：
泥板。
苏美尔文字。
画面上刻着一个符号——夜航船的标志，和他们之前在档案局看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们是从那儿来的……”她喃喃，“难怪这么邪门。”
与此同时，彭涵汐也被黑雾缠住，整个人像是被拉进了某个记忆空间。
他看见自己坐在一间昏暗的书房里，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她的丈夫。
“涵汐，你知道你在研究什么吗？”男人声音很冷，“那是不该碰的东西。”
“我只是想解开父亲留下的《河图残卷》。”她低声说。
“可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男人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只蛊虫，“如果你继续下去，我就让你也变成他的样子。”
画面一闪，她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枚青铜钉，嘴里不断涌出黑色液体。
“你疯了……”她喃喃。
“为了你，我必须这么做。”男人将蛊虫放入她的茶杯。
下一秒，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嘴里全是血腥味。
“没事吧？”冉光荣蹲下身，递给她一枚铜钱。
“没事。”她接过，握紧，“只是……又想起了一些事。”
“那你呢？”他看向陈清雪。
她正盯着那张青铜人脸，眼神复杂。
“刚才……我看到了玄相阁。”她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历代掌柜，都在做一件事。”
“什么事？”
“吞孩子。”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幅画面：一间密室，几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围坐一圈，中间是一个孩子，满脸惊恐。
“哭丧棒的力量……不是天生就有的。”她咬牙，“是靠吞噬孩童魂魄续命。”
“所以……我爹才会失踪。”她低声说，“不是被人拐走，是……被他们吃了。”
一阵沉默。
“这不是你的错。”冉光荣轻声道。
“我知道。”她抬头，竖瞳映出青铜人脸最后的挣扎，“但这账，我得讨回来。”
话音落下，人脸终于崩溃，化作一团黑烟，凝聚成一道符文投影，投射在空中。
坐标。
秦岭某处。
还有一段钟声。
冉光荣耳后疤痕渗出血丝，他闭上眼，似乎听见了九世轮回中的哀鸣。
“走。”他说。
几人收拾好装备，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迈出墓地边缘的那一刻，刘淑雅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
她回头，看着地上一小块还未完全蒸发的黏液残渣。
她蹲下身，捡起来放入口中。
“你还有完没完了？”陈清雪无语。
“最后一口。”刘淑雅笑了笑，“我想确认一件事。”
她咬碎晶体，眼前浮现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缩。
一个人。
穿着民国警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他在念一个名字。
“李参谋。”
接着，他按下按钮，无线电波传向未知方向。
画面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她喃喃。
“什么？”冉光荣问。
“黎波……早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她抬起头，“他一直在帮夜航船传递信息。”
“所以他才会每月十五去祭拜不存在的人。”彭涵汐低声道，“他在赎罪。”
“但现在……”陈清雪握紧开山刀，“我们要让他真正赎罪。”
风掠过，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乌鸦盘旋，远处传来一声钟响。
冉光荣抬头看了看天，低声说：“该走了。”
一行人踏出墓地，身后，最后一缕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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