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云捏着那封信，像揣着个烫手山芋，心惊胆颤地溜回家里，反手就插上了门闩。
她背靠着门板，重重拍了拍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被柱子盯上了。看来以后真不能让他送上门，得自己去邮局取才保险。”
她走到里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巧的铁皮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已经摞着好几封同样款式的信，信封边角还压着厚厚一沓面值不一的旧币。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封新信封塞到最底下，盖上盒盖，重新推回床底藏好，这才定下神来。
“不想了，做饭。”她挽起袖子，想起聋老太太方才特意交代，今天想吃肉，昨晚还塞给了她十万块旧币（注：相当于新币十元）让她去割点好肉。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老太太这回是真馋了。
与此同时，大院门口。何雨柱推着自行车进来，正好撞见三大爷闫埠贵提着浇花壶出来。要是搁以前，何雨柱少不了要贫几句，想法子从闫埠贵那儿顺点葱蒜什么的。
可上个星期六，他这“薅社会主义羊毛”的行为被新王干事抓了个正着，被狠狠批评了一顿，还被拎到军管会写了份深刻检讨，脸都丢尽了。
自那以后，他是彻底收了心，再不敢在大门口逗留生事。
“三大爷，浇花呢。”何雨柱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没等闫埠贵那算计的小眼神转起来，就赶紧推着车溜进了中院。
中院里倒是热闹。何雨水正和陈大爷、徐大爷家的两个孙子孙女蹲在地上玩羊拐骨，小脸蛋红扑扑的。
自从易中海被抓进去后，没了倚仗的贾张氏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很少再出来撒泼骂街，院里难得清静了不少。
何雨水眼尖，看见哥哥回来，立刻扬起小脸，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回来了啊……”
轧钢厂的西边，往日荒凉的景象早已被热火朝天的喧嚣取代。短短半个多月，这里已然变成一个巨大的工地。
自从那次聂书记和杨厂长带着那份凝聚了何雨柱奇思妙想的报告，一同去了工业部汇报后，事情的发展就像滚雪球一样，远远超出了轧钢厂的层面。
听说工业部内部先是连续开会论证，接着又联合农业部共同研讨，到了上个星期，连教育部和科研部门也被拉了进来。这阵仗，自然而然地惊动了大长老和二长老。
最终，在二长老的亲自主持和力排众议下，申请报告被批准了，力度更是空前——不仅将轧钢厂西边连同那片四十亩的野池塘在内的整整一百亩土地全部划拨给轧钢厂，更是直接从部队调来了一个连的工程兵，协助进行基础建设。
何雨柱此刻就站在这片被简易围墙圈起来的巨大工地门口，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嘴里叼着一根“大前门”香烟。
自从上次黄师傅让他尝了这滋味后，他似乎就习惯了这种辛辣气体涌入肺叶，再带着思绪缓缓吐出的感觉。
“柱子，在这儿转悠啥呢？怎么不进去看看，规划规划你的蓝图？” 赵红军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看着眼前烟尘滚滚的工地，语气带着鼓励。
何雨柱深深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烟雾随着他的话语一同吐出：“不进去了。赵哥，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心慌，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 赵红军有些不解，“这阵仗是大了点，但这是好事啊，说明上级重视你的想法！”
“赵哥，你可能不知道。” 何雨柱苦笑着，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工地里轰鸣的机械和忙碌的工程兵身影，“我的初心，真的只是自己嘴馋想吃上一口肉，吃上鸡鸭蛋。后来是聂书记……他拿我女朋友的事儿将我的军，逼着我想办法解决养蚯蚓那冲天的臭味。我被逼得没办法，就只能硬着头皮吹牛，画大饼。结果这牛吹着吹着，饼越画越大，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那片繁忙的工地，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看这个架势，国家这是把这事儿当成了重点工程，甚至是国策之一来搞了。”
“可我……我骨子里就是个炒菜掂勺的小厨师啊！我心里从来没装过那么大的目标，那么重的担子。”
“赵哥你瞧瞧，现在这里面，工业部、农业部、教育部的人来了，军队的工程兵在干活，听说后面……二长老都有可能亲自来视察。”
“赵哥，你说说，这阵势，是我一个小厨师敢想象，敢承担的吗？我现在晚上睡觉都不踏实，生怕哪里想岔了，把国家给坑了。”
赵红军看着何雨柱脸上真切的惶恐，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柱子！抬起头来！别妄自菲薄。”
“你要相信你自己！你的那些想法，在有些人看来是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但那正是现在很多人所欠缺的东西！我们很多人，在差不多的教育体系里浸泡久了，思维模式不知不觉就被框住了，跳不出来。”
“反倒是你，读书连初中都没读几天，但你脑子活络，没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看到的、想到的，就是最自然和最原始的东西！你这不叫吹牛，你这叫远见！是能改天换地的远见！上面这么重视，恰恰证明了你的远见是对的，是国家需要的！”
何雨柱沉默着，又吸了一口烟，望着工地深处，眼神复杂。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书记、杨厂长、李主任已经在何雨柱与赵秘书的身后，刚才的话三位领导应该也听到了。他们脸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大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安慰何雨柱。
从年龄上来说他确实还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还差几天满18岁。却背负着这个年龄不该背负的东西，如此巨大无形的压力确实不应该由他来承担。
聂书记拍了拍手，一巴掌打散了何雨柱的多愁善感：“混小子在想什么呢？有你什么事情，这个事情是我和老杨一起去部里面申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瞎吃萝卜淡操心。有那么多闲心思还不如好好的帮我把鸡鸭养好。没事闲的......”说完就朝工地上走去。
杨厂长也走了过来：“小何，别那么大的心里压力，天塌下来有我和聂书记顶在前头，后面还有李主任，这些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小赵、小邓三个把手里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李主任也走了过来，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走吧进去看看，你认识的王部长、周部长还有教育部的蔡部长、许教授都在里面，听说下午苹果元帅也会过来。别在这多愁善感了。”
何雨柱点了点头，一口气将手里的烟一口吸尽，用脚踩灭烟头后跟着走进了这个被围起来的大工地，工地上传来了一声声的号子声高亢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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