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四闻言如坠冰窟，耳边嗡嗡作响。
凭什么？凭什么三哥娶媳妇要她来牺牲？那傻子见人就流口水，连话都说不利索，她宁可死也不要嫁过去！
“小四，发什么呆呢？碗洗完了吗？”方向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吓得林小四一个激灵。
“马、马上就好。”她慌忙挽起袖子钻进灶房，冰凉的水浸过手腕，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方向蓉跟了进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叹气：“唉，要我说啊，你二姐现在可真是翅膀硬了。往后咱们家想从她那儿捞好处，怕是难喽。”
林小四闷头刷着碗，一声不吭。
“小四啊，”方向蓉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说真的，嫂子还真舍不得你。你多勤快啊，这家里里外外的活，哪样不是你帮着干的？”
她撇撇嘴，“你要是嫁去张家，这些活儿不都得落我头上？”
“嫂子别担心，”林小四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道，“三哥不是快娶媳妇了吗？到时候三嫂也能帮衬着。”
“帮衬？”方向蓉撇撇嘴，“妯娌之间哪有那么好相处的？”她压低了声音：“要我说啊，我情愿老三别娶媳妇，让你在家里多待几年。”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林小四混沌的脑海。
她手上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嫂子说得是。”她轻声应和着，心里却翻江倒海。她忽然想起，林冬月对她说的话：“你们林家，还有一个人巴不得你永远嫁不出去……”
“ 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方向蓉突然一脸愤懑，“聘礼才二两银子，二十斤白面！凭啥老三娶媳妇就得给五两聘金？”
林小四回过神，将洗好的碗摞好，脸上绽开温顺懵懂的笑：“是啊，真是不公平，委屈了嫂子。”
方向蓉听着这话十分舒坦，她不由认真打量了林小四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姑子看着这么顺眼。
林小四压低声音继续说：“花了五两银子才娶回来的媳妇，想必爹娘会把未来三嫂捧在手心里疼。我真是替嫂子你不平……”
方向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手握得死紧。林小四的话像根刺，狠狠扎进她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是啊，五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公婆能不偏心吗？到时候，她这个辛苦操持多年的大儿媳，岂不是要被比下去？
她咬了咬牙，压低声音恨恨道：“可这事儿，我能咋办？”
林小四垂下眼睫，嘴角微微抿起，像是犹豫，又像是试探：“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法子。”
林小四故作迟疑，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嫂子，三哥这亲事不是还没定死吗？要是……要是那王家不愿意把姑娘嫁给三哥呢？”
方向蓉一愣，随即眯起眼睛：“你是说……”
林小四轻轻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前几日三哥不是提过，还有别人家找了媒婆上王家提亲？想必那王家还有别的选择。
她故意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若是这时候传出些风言风语，说三哥有什么隐疾……”
方向蓉的眼睛倏地一亮，嘴角扬起一抹狰狞的弧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老三有隐疾的事只要一传出去，那他这辈子都很难再娶上媳妇了。她就不用担心什么公婆偏心妯娌，而且林家的田地、家产以后都是她两个儿子的。
小姑子也不用嫁出去，还能留在家里干活。
想明白后，她下决心道：“这事儿好办，我明儿就回一趟娘家。正好我表姐家跟王家沾着亲。”
林小四一听，眼底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喜色。
很好，成功了一半！
而方向蓉越想越觉得可行，拍了拍林小四的手臂，语气亲热了几分：“小四啊，你真是嫂子的贴心人。这事儿要是成了，嫂子一定记着你的好。”
“不过，嫂子也别高兴太早，”林小四低头整理碗筷，掩住眼底的算计，轻声继续道：“娘明儿就要去商谈我的婚事，如果娘真拿我换了十五两银子，要是拿十五两银子给三哥做聘金，即便三哥有毛病，王家未必不会同意……”
“呸！”方向蓉突然啐了一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粗糙的手指死死攥住围裙，指节都泛了白。
是啊，要是婆婆真拿这小蹄子换了钱，到时候......
林小四适时地轻叹一声：“要是王家姑娘先许了别家......”
方向蓉瞬间心领神会，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我懂了，只要想办法拖住娘，如果那王家姑娘跟别人先定了亲，就算咱家有了银子也无济于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挽林小四的胳膊：“小四，拖住娘的事，你可得帮我。这也是帮你自己，这事儿成了，你就不用嫁给傻子了。”
林小四乖巧地点头，在方向蓉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另一边，加上二狗子，有九个汉子报名给林冬月家建房子。
人手太多，考虑到煮饭是个麻烦事，林冬月提议工钱改为每人每天十二文钱，不管饭，村民们都十分高兴，反正就在村里干活，让自家婆娘送饭也很方便，每日还能多赚两文钱。
五日后开工的事宜敲定后，村民们三三两两结伴归家。
夏夜的星空格外璀璨，皎洁的月光将乡间小路照得通明，连路边的野草都镀上了一层银辉。
林冬月踏着月色回到家，远远就看见全家人都在院子里翘首以盼。
孟大娘第一个快步迎出院子，粗糙的手一把拉住她：“哎哟冬月啊，咋去了那么久，没出啥岔子吧？”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担忧。
“额，这个嘛……”林冬月抿嘴一笑，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还真发生了点事。”
晚饭后出门时，她只说要去里正家商量建房事宜，并未多言其他。
如今刘秀兰偷钱的事已了结，银子也完璧归赵，是时候跟家里人说道说道了。
她挽着孟大娘的手臂往屋里走，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娘，咱们进院儿说，这事说来话长......”
话音未落，两个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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