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月一个激灵坐起身，窗外天色还黑沉沉的，但估摸着已是寅时三刻——正是往日出摊的时辰。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困得连打了三个哈欠。
这要是在现代，一杯热咖啡下肚就能精神抖擞，可在这连茶叶都金贵的古代......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强撑着困意起身，一边挽着发髻一边往外走，突然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哎哟！”小姑子连忙扶住她，“嫂子当心！”
“没事没事。”林冬月摆摆手，心里却暗自嘀咕：这破门槛早晚得锯了！不对，今儿就吩咐工人盖的新房子不要装门槛！
她随手抓起木盆往脸上泼了把冷水，这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嫂子，牛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孟芸站在院门口说，“竹碗竹筷我已经装进装进筐里，你再看看还缺啥不？”
小莞提着个竹篮子蹦蹦跳跳过来：“还有这些果子也装好了！”
林冬月快速想了想，木薯昨日已经送到铺子里，去了就能兑换成土豆做薯条，桶啊碗啊什么的也都在铺子里，确实没什么要带的了。
“没别的了。”她一把抱起竹筐就往牛车走。
孟芸和小莞赶紧跟上帮忙。这时孟大娘从灶房探出半个身子：“冬月啊，真不用娘去帮忙吗？”
林冬月无奈地回头：“娘，昨儿不是说好了嘛，您和爹就在家忙活家里的事儿，铺子里我们忙得过来，不用担心。”
几人坐上牛车，老黄牛慢悠悠地迈开步子，空气中飘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刚走到村口，小莞突然扯了扯林冬月的衣袖：“娘，你看前面！”只见不远处三个身影正站在路边张望。
牛车又向前走了几步，林冬月这才看清，站在路边的是林大宝、方向蓉和林小四。
方向蓉一看见牛车就扯着嗓子喊：“哎哟，朱四，你可算来了！我家大宝急着去学堂呢！”
她说完才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冬月啊，你们也这么早坐牛车啊？”
话音未落，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往牛车这边挤来。
林冬月翻了个白眼，她家包车去镇上摆摊都半个月了，方向蓉能不知道？
“不好意思啊！”林冬月伸手一拦，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这车上东西太多，怕是坐不下了。”
方向蓉立刻堆起笑脸，热络地往前凑：“哎呀，东西多不打紧！咱们挤一挤就成！”
说着转头推了推儿子，“我家大宝虽是读书人，但最是随和，是吧大宝？”
林大宝嫌弃地打量着牛车——两个大竹筐占了大半位置，再加上三个女人，哪还有他落脚的地儿？当即板起脸来：“荒唐！我堂堂读书人，岂能与三个妇人挤在如此逼仄之处？成何体统！”
方向蓉正要再劝，却见林大宝已经昂首上前，对着林冬月颐指气使道：“二姑，我赶着去学堂温书。不如你们且等下一趟，先把车让与我用。”
林冬月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抬眼看向这个自视甚高的侄子。
“大宝啊，”她语气轻缓，却毫不退让，“你既知自己是读书人，可还记得《论语》里长者先，幼者后的道理？”
林大宝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二姑竟会引经据典。
方向蓉见状，急忙插话：“冬月，孩子这不是急着去学堂嘛...”
“大嫂，”林冬月直接打断她，脸上笑意不减，“我着急去镇上做生意，耽误了时辰，这损失莫不是要你们来赔？”
方向蓉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倒是林大宝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架子：“二姑此言差矣！士农工商，商贾之事岂能与读书人的前程相提并论？”
他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林冬月，“圣人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道理二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也是自然。”
林冬月直接翻了个大白眼，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她转头对车夫道：“朱四，走！跟这种酸秀才多说半句都是浪费时间。”
朱四讪笑着朝方向蓉三人拱了拱手：“方嫂子，实在对不住啊。这趟车冬月妹子包圆了，得听她的。”说完扬鞭一甩。
牛车吱呀吱呀地渐行渐远。
方向蓉气得直跺脚，把地上的尘土都踢起老高。
林大宝还在那摇头晃脑地念叨：“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只有林小四站在原地，一双小手绞着衣角，小脸上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牛车上，小莞突然扯了扯林冬月的衣袖，天真地说：“娘，你看见没？小姨今天穿得可漂亮啦！”
林冬月闻言一怔，她方才光顾着跟那对母子较劲，还真没注意林小四：“是吗？”
孟芸凑过来低声道：“可不是嘛！小四那丫头平日里穿的都是带补丁的旧衣裳，今儿个居然穿了身崭新的粉红襦裙。”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头上还簪了朵绢花呢，看着像是要...相看人家？”
......
牛车很快到了铺子门口，远就看见铺子门前焕然一新。
新漆的朱红色门框在晨光中格外鲜亮，檐下悬着的金玉满堂烫金招牌熠熠生辉，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在朝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东家来啦！”胡三早已候在门口，见牛车驶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他今日特意换了身崭新的靛蓝色短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满了笑容：“都准备妥当了，就等您来开张呢！”
林冬月跳下车，满意地打量着装饰一新的铺面。
胡三殷勤地去搬牛车上装竹碗的筐，压低声音道：“东家，都按您吩咐的办妥了。桌椅板凳都摆得整整齐齐，柜台也擦得锃亮。灶房里的大木桶刷了三遍，锅碗瓢盆都用开水烫过，您进去直接就能用。”
“辛苦你了。”林冬月点点头，脚步不停地朝灶房走去。
胡三下意识要跟进去，却被小莞一个箭步拦住。小姑娘张开双臂，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胡三叔叔，我娘处理木薯是秘方，外人不可以看哦！”
“哎哟！”胡三猛地一拍脑门，讪笑道，“瞧我这记性！那、那我现在去把这些竹碗竹杯归置好，东家有事随时喊我！”
说完，赶紧抱着竹筐往柜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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