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合情合理，眼神“恳切”。
这种家庭内部想要鼓励子女下乡的小心思，干事也见过一些，并未起疑，反而觉得这家人思想真是积极。
“行，没问题。那就三天后，我们派人把通知书送过去。”
“太感谢您了！”
温青再次道谢，接过被归还的户口本（同样瞬间收回空间），转身离开知青办。
走出大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你们不是想把“温青”踢去乡下，好霸占工作名额和房子吗？
现在，让你们的宝贝女儿温秀英，去那最苦最远的大西北，尝尝风沙的滋味吧。
从知青办出来，温青并未直接回家。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原主父母生前工作的纺织厂走去。
阳光洒在她单薄却挺直的脊背上，映出一片决绝的冷光。
纺织厂大门庄严肃穆，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厂牌。
温青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怯生生、饱受委屈却又强装坚强的模样，走向门卫室。
“叔叔，您好……我，我找厂长伯伯。”
她声音不大，带着一丝颤抖，眼圈微微泛红，“我……我是温明远和林静的女儿……”
温明远和林静，正是为抢救厂里物资而牺牲的原主父母的名字。
这两个名字在纺织厂里，代表着英雄和惋惜。
门卫一听，再看眼前这小姑娘瘦弱可怜的样子，心头一软，也没多问，便指点她去了厂长办公室。
敲开厂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位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正是李厂长。
“小姑娘，你找谁？”李厂长抬起头，有些疑惑。
温青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未语泪先流。
她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压抑的、肩膀微微耸动的啜泣，更显得可怜无助。
“李伯伯……我，我是温卿……温明远和林静的女儿……”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哽咽。
李厂长一愣，随即神色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感慨和同情：
“原来是明远和小静的孩子……快别哭了，孩子，找伯伯有什么事？”
他对那对为厂牺牲的夫妻印象极深，也对他们的遗孤多有愧疚，毕竟厂里对其后续关照似乎不够。
温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李伯伯……我，我活不下去了……二叔二婶他们……他们占了我爸妈的房子，拿了抚恤金，还……还天天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
说着，她仿佛鼓起巨大勇气，挽起自己破旧衣袖的袖子，露出手臂上那新旧交叠、触目惊心的青紫掐痕和淤伤——有些是原主常年累积的，有些是昨日冲突新添的。
在灵泉滋养下，这些伤痕本已淡化，但她刻意用精神力稍微阻滞气血，让它们看起来依旧狰狞。
“他们……他们还逼我替堂姐下乡……堂姐顶了我妈的工作名额，马上就要进厂了……却让我去乡下……我不愿意，昨天……昨天他们就差点把我打死了……”
她故意漏出额头上的大口子，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将一个受尽欺凌、走投无路的孤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李厂长“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瞬间铁青！
他之前只知道温家老二接手了照顾侄女，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虐待烈士遗孤！
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他快步走到温青面前，看着那手臂上的伤痕，气得浑身发抖：
“混账！温建国这个混账东西！他怎么敢？！他对得起他死去的哥哥嫂子吗？！”
震怒过后，是深深的愧疚和责任感。
他扶着温青的肩膀，语气沉重而坚定：
“孩子，别怕！有李伯伯在，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这件事，厂里一定为你做主！”
温青抬起泪眼，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却又带着懂事得让人心疼的提议：
“李伯伯……谢谢您……我，我知道下乡是政策，二叔已经替我报了名，改不了了……我愿意去。可是……我爸妈用命换来的那两个工作名额……一个二叔用了，另一个……我堂姐也要用……我……我不想给他们了……”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
“李伯伯，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做主，把我爸妈那两个工作名额……卖掉？按规矩，这名额该是我的……我下乡也需要钱和东西……我不能……不能再靠他们了……”
卖掉工作名额，在这个年代是极其罕见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行为，通常意味着彻底斩断与城市的联系。
但此刻，在李厂长看来，这却是这个被逼到绝境的孩子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她宁愿卖掉名额换取下乡的盘缠，也不愿再便宜那家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是何等的决绝和悲哀！
“好！好孩子！伯伯答应你！”
李厂长毫不犹豫，心中对温建国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这两个名额，厂里按规定回购！该给你的钱和票，一分都不会少！我亲自给你办！”
“谢谢李伯伯！”温青哽咽着道谢，深深鞠了一躬。
离开厂长办公室时，温青脸上已无泪水，眼神恢复冷静。
第一步，成了。
不仅切断了温秀英进厂的路，更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笔宝贵的下乡资金。
她没有停歇，转身又去了厂办公楼另一层的厂办公室。
这里是负责后勤、住房分配等行政事务的地方。
办公室主任是一位姓陈的中年妇女。
温青再次祭出那套委屈无助的表情和说辞，配上额头和手臂的伤痕，声泪俱下地控诉二叔一家的恶行。
“……陈阿姨，我马上就要下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那房子，是我爸妈厂里分给他们的，现在他们不在了，按理……可我二叔他们占着……我这一走，房子肯定就被他们彻底占了去了……我……我爸妈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她哭得肩膀颤抖，话语却条理清晰，直指核心——房产归属。
陈主任听得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最见不得孩子受苦，尤其是烈士子女被如此对待。
住房问题更是厂里敏感的事务，岂容温建国如此侵占？
“孩子，别哭了！这事阿姨管定了！”
陈主任拍案而起，“那房子本来就是分给你父母的，他们是合法承租人。他们去世，你是唯一直系亲属，这房子的居住权理应归你！
你现在要下乡，组织上更不能让你的权益受损！你放心，厂里会立刻出面，收回那套房子！绝不能让那些黑心肝的白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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