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建设副总车祸昏迷的第二天，沈墨在办公室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姐姐沈琳提着菜篮子在小区门口的张望，拍摄角度隐蔽而专业。
同一天下午，何明不请自来，带着一份修改过的物流中心配套道路招标方案。
“考虑到当前特殊情况，”何明将方案放在沈墨桌上，“我们建议由宏图建设接手所有配套工程。他们愿意降价百分之五，也算是为协作带做贡献。”
沈墨翻开方案，配套道路的投资额比原预算高出百分之二十，所谓的降价后仍然远超市场价。
“招标程序必须公开透明。”
“当然要公开透明。”何明微笑，“但非常时期，是不是可以特事特办？毕竟物流中心耽误一天，损失的都是真金白银。”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沈主任，我知道你最近为家里的事很操心。其实有些麻烦，完全可以避免。”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沈墨想起早上那张照片，姐姐茫然张望的表情像根刺扎在心里。
“何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规矩就是规矩。”
何明也不坚持，起身告辞时看似随意地说：“对了，我听说张总在里面血压一直不稳定。那种地方，医疗条件毕竟有限啊。”
门轻轻合上，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沈墨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街对面，车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他知道，自己正被全方位监视。对手在向他展示肌肉——既能威胁他的家人，也能影响案件进展，更能左右项目决策。
顾晓梦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刚得到消息，省调查组要把案子移交司法机关的速度加快了。如果下周前没有决定性证据，张总可能要被正式批捕。”
“配套道路的招标呢？”
“下周一开标。目前来看，宏图建设中标几乎没有悬念。”
所有的压力都在向同一个方向汇聚——逼他在协作带上让步。
傍晚，沈墨独自去了物流中心工地。夕阳下的滩涂地已经初具规模，塔吊的阴影长长地投在刚刚夯实的地基上。工人们正在加班，电焊的火花在暮色中格外耀眼。
“沈主任，”工头跑过来汇报，“按照这个进度，月底就能完成基础施工。但要是配套道路跟不上，后续材料进场就麻烦了。”
沈墨望着工地外围那条泥泞的临时道路。如果配套道路不能及时完工，物流中心就会成为孤岛。
回到市区，沈墨特意绕道去了姐姐家小区。在街角，他果然发现了那辆黑色轿车。车里的人看见他，立即发动车子离开了。
这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提醒——我们随时都在。
当晚，沈墨接到姜云帆的电话。这次，对方的语气不再掩饰：
“沈主任，识时务者为俊杰。物流中心是省委重点工程，耽误不起。配套道路给谁做不是做？何必为了些不必要的坚持，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姜秘书长这是在代表谁说话？”
“我代表的是清河的大局。”姜云帆声音转冷，“你应该明白，在官场上，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是走不远的。”
电话挂断后，沈墨在书房待到深夜。桌上摊开着所有材料：案卷、录音文字稿、资金流水记录……它们像散落的拼图，已经能看出完整的图案，却缺少最关键的一块——直接证据。
凌晨两点，许半夏发来信息：“那个司机愿意作证了。条件是保护他家人的安全。”
这是一个突破，但还不够。刑事案子需要更扎实的证据链。
第二天上班，沈墨在发改委门口被记者围住。问题都很尖锐：“请问您对亲属涉案有什么看法？”“这是否会影响物流中心的建设？”
显然，有人开始舆论造势了。
办公室里，等待他的是更坏的消息——省调查组正式下达通知，案件因“证据确凿”将移送检察机关。
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天。
中午，沈墨去了看守所。隔着玻璃，姐夫张成显得苍老了许多，但眼神依然坚定：
“小墨，别为我担心。我没做过的事，打死也不会认。”
看着姐夫憔悴的面容，沈墨想起小时候姐夫背着他去医院的情景。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现在却成了权力博弈的牺牲品。
回到办公室，沈墨做出一个决定。他让顾晓梦通知所有试点企业：“明天召开协作带紧急会议，讨论配套道路的招标方案。”
顾晓梦很惊讶：“你要让步？”
“不。”沈墨目光坚定，“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他知道，这是背水一战。赢了，就能扭转局势；输了，可能满盘皆输。
但有些仗，明知道凶险，也必须要打。
因为在他身后，已经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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