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杨家村，她的心跳得越快。近乡情怯，混合着汹涌的思念，让她有些坐立难安。路边的老槐树、熟悉的岔路口、那条夏天里她和哥哥们摸过鱼的小河沟……每一处景物都像一把钥匙，开启一扇记忆的闸门。
“快到了。”前方的秦宴秋仿佛感知到她的情绪，低沉的声音随风传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杨柳“嗯”了一声，直起身子，向前张望。村口那棵标志性的大榕树已然在望，光秃秃的枝桠如同张开的手臂。树下似乎聚集着几个人，正朝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自行车渐近，树下的人看清了他们，顿时一阵骚动。
“呦，这是谁呀？哎呀，是杨柳，小柳回来了。”
“旁边那个是她男人吧？嚯！这精神劲儿！”
“有田家的闺女回来了，还带着女婿！”
热情的乡亲瞬间将两人包围。秦宴秋刹住车，单脚支地。杨柳赶紧跳下车，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三叔公，六婶，德顺大哥……”她挨个叫着人，声音有些哽咽。
“哎呦，小柳真是大变样了！洋气了！”
“这就是宴秋吧？好小伙，有田好福气啊！”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夸赞着，目光在杨柳和秦宴秋身上逡巡，满是善意和好奇。秦宴秋也沉稳地跟着杨柳的称呼，向各位长辈打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寒暄了几句，知道他们急着回家，乡亲们便笑着让开了路：“快回家吧，你爹娘怕是从早上就开始盼了。”
秦宴秋推着自行车，杨柳跟在他身边，在乡亲们目光的簇拥下，朝着村子那座熟悉的院落走去。越往前走，杨柳的步子越急，几乎是小跑起来。
杨家的小院门大开着，仿佛早已在等候归人。院门口，杨父杨母正翘首以盼，大哥杨松、二哥杨柏也都在，连大嫂和小侄子都挤在门口。
“爹！娘！” 隔着老远，杨柳就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彻底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小柳！我的小柳啊！”王梅花 踉跄着迎上来，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女儿，母女俩顿时哭成一团。杨父站在一旁，使劲眨巴着眼睛，克制着情绪，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和泛红的眼圈泄露了他的激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父的声音沙哑，上前重重拍了拍秦宴秋的肩膀，“宴秋，一路上辛苦了。”
“爹，不辛苦。”秦宴秋看着这感人肺腑的团聚场面，冷硬的心肠也为之柔软。他将自行车支好，解下那个沉甸甸的巨大包裹。
大哥杨松和二哥杨柏也围了上来，看着妹妹，又是高兴又是感慨。两年不见，妹妹身上那股怯懦样子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与明媚，他们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
“大哥，二哥，嫂子！”杨柳从母亲怀里抬起头，又和两位兄长、嫂子打招呼，看着他们关切的笑容，心里暖融融的。
“快，快进屋，屋里暖和！”杨母抹着眼泪，拉着女儿的手就往屋里带，又赶紧招呼女婿，“宴秋，快进屋！”
一家人簇拥着进了堂屋。屋里烧着暖炕，热气扑面，驱散了外面的寒意。炕桌上已经摆好了炒花生、瓜子，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沙果。
杨柳被按在炕头最暖和的位置，杨母拉着她的手，眼睛像是长在了她身上，怎么也看不够：“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在外面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娘，我好着呢，没瘦，还胖了点。”杨柳破涕为笑，享受着母亲的唠叨，“您和爹身体怎么样？”
“好，我们都好，就是惦记你。你娘从前几天接到你们要回来的电话，就天天让我去村口看，晚上都睡不着。”杨父在一旁接口，目光也一直没离开女儿。
“闺女回来了，女婿还在呢。浑说什么。”王梅花有些不好意思，打断杨老爹的话。
秦宴秋将那个大包裹提进来，放在炕沿边，对杨父杨母说：“爹，娘，这是我和柳柳的一点心意，也是我娘让带给你们的。”
说着，他动手解开包裹。当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一样样显露出来时，杨家人都惊呆了。
“咋带了这么多东西。”杨母看着那厚实的腊肉、红彤彤的红糖、雪白的点心、饱满的红枣、金黄的玉米面，还有那一篮子圆滚滚的鸡蛋，“你们这么大老远的带这些干什么，家里都有。”
大哥杨松和二哥杨柏也面面相觑，被秦家的大手笔震撼到了。这年景，谁家日子都不宽裕，这份回门礼，厚实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杨柳看着家人的反应，心里既感动又骄傲，她拉着母亲的手说：“娘，您就收下吧。这是我婆婆的一片心意，她说这是礼数，一定要让我风风光光地回来。”
秦宴秋也诚恳地说：“爹，娘，柳柳嫁到我们家，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你们养育柳柳辛苦了，以后我们也会好好孝顺你们。”
杨父杨母听到这话，眼圈又红了。女儿嫁得好，婆家明事理、看重她，这比什么都让他们老怀安慰。
“好，好！亲家母太客气了！”杨父连连点头，声音哽咽，“宴秋，柳柳，你们都是好孩子……”
大哥二哥也反应过来，纷纷向秦宴秋道谢，气氛更加热络起来。大嫂放下孩子赶紧去张罗午饭，小侄子围着新来的姑姑和姑父，好奇又兴奋。
杨柳把从京市和东鲁省带回来的礼物也拿出来分给家人，虽然不如秦母准备的那么仔细，但也是一份心意。给父母的羊毛护膝，给兄长的白酒，给嫂子的丝巾，给孩子们的文具和糖果，每一样都让家人惊喜不已。
堂屋里，欢声笑语不断，浓浓的亲情在冬日的暖炕上流淌。秦宴秋陪着杨父和两位兄长说话，回答着关于部队和未来规划的询问，态度恭敬而坦诚。杨柳则被母亲和嫂子围在中间，听着家里的琐碎变化，也分享着自己在外的见闻。
看着父母舒展的眉头，兄长们放松的笑容，听着满屋的乡音和笑语，杨柳的心被巨大的幸福和满足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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