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红撇撇嘴，“唉，咱就是太要脸了，那杨槐花今儿一上午去了两趟茅房，一去就是半个多点，大队长戴草帽站在她家门口喊人，嗓子都嚎哑了。”
李占庆满脸不屑，“哼！耍那滑头有什么用，大队长看那一个两个偷奸耍滑的，把原本卖力干活的人都带慢了，下工时直接安排一个人负责一块地，没完成的就扣工分，这回有他们赶工的。”
他边说，边吸溜了一大口面条，嘴里称赞道:“老小这面条做的劲道，卤打的也好吃！”
一盆手擀面被三口人吃个精光，李宝根往下撤桌子，老两口躺炕上直直腰。
没一会儿，上工的锣声响起，俩人一前一后拿着干活的工具奔地里去了。
地里稻子被捆好码放到车上，车上的稻捆越来越多，社员便用木叉子挑起来扔到上面。
上面的人接住越码越高，用绳子摞好车，车把式一扬鞭子，坐在车顶上的人摇摇摆摆，一路说着笑着向场院赶去。
几个八九岁的孩子，拿着系着布条的长竹竿，来回驱赶着场院里的家巧儿。
这就是抢收，为了下半年的口粮，忙忙碌碌大半个月每个人都瘦了一圈，交完公粮后，才能分到自己的那份口粮。
大爷家的三哥在秋收后也娶了媳妇，是和他一起在后厨打杂，同岁的城里姑娘吴佩芳，俩人申请了一间机械厂的宿舍安顿了下来。
俩妯娌在山上一边捡树枝，一边唠着嗑。
王金花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天都笑呵呵的，“孩?的婚事四脚落地，我也就净?了。”
冯春红站起来直直腰，“你别说，这三儿媳妇长得不错，还有工作，谁能想到老三这臭小子，不声不响的谈个城里姑娘。”
王金花把干树枝放在一堆，感慨的说:“还不是借了大丫和老小的光，不然他机械厂大门冲哪开都不知道。”
“他俩就搭个话而已，嫂子你可别总挂嘴边上。”
王金花将一堆树枝捆好，关心的问:“大侄儿眼看就18了，还没挑到舒心的姑娘呢？”
一提起这事，冯春红的眉头就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她两手一拍，“唉，我是一点辙都没有了，大丫给他介绍两个，第一个是跃华的老师，他嫌人家傲气。
第二个是他们厂招待所的服务员，姑娘相亲穿的小皮鞋红色布拉吉，他嫌人家打扮的妖艳，说她那嘴涂的是什么玩意来的，跟吃了死孩子一样。”
“哈哈哈哈——人家都是男人想娶妖妖娆娆的媳妇，婆婆横扒楞竖挡着不同意，你家咋倒反天罡啊！”王金花笑得前仰后合，直抹眼泪。
冯春红掐着腰怒火中烧，“我为啥同意！这俩姑娘家里条件都好，第一个姑娘，她爹娘是校长和老师，一大家子都是文化人。
第二个姑娘爹是钢铁厂管后勤的，娘是管宣传的，这还是我家大女婿给牵的线，你说条件都多好，全让小犊子给整黄了，我这是够不着，不然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说实话，王金花心里很羡慕，大侄儿工作好人也周正，条件这么好的姑娘，人都看不上。
她笑着打趣道:“我说大侄儿咋从收完秋走后，就一直没回来，原来是躲着你呢！”
冯春红把捆好的树枝背上，没好气的说:“他鬼着呢，那点心眼子，都用到我们老两口身上了。”
“哎呀，那是没碰上合眼缘的，遇上了拦都拦不住。”
妯娌俩说说笑笑的，背着柴火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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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年12月底，京都又发行“工业券”。
工业券发放的条件是按照在职人员工资收入比例，20元工资配一张券。
工业券购买范围就比较广了：几乎囊括了棉毛制品的毛毯、毛线，尼龙内衣裤。
各种鞋类，电池、轴线、夹胶雨衣，闹钟、收音机、进口刀片、各类箱包，巧克力糖块及定量之外的香烟、茶叶、白酒……
李宝根又接到了饼王曹三牛指派的采购任务，赶在渔民出海的最后几天，采购一批新鲜的海货，用来作为工人新年的福利提前发放。
曹垚那货已经是小洪屯常住人口了，一大早李宝根坐上解放大卡车，拉着一车空筐直奔锦西港。
曹垚自从收到公社话务员捎来的口信，就马不停蹄的守在码头，联系捕鱼归来的渔老大，现在已经规整了两条船大概一万多斤的海鲜，就等车来过秤了。
“曹小子，别再地下转悠了，晃得我脑仁疼，过来到炉子边暖和暖和。”老洪头坐在热乎的小炕上招呼道。
曹垚看了一眼小炕上窝着的三人，其中一个老头和一个睡的鼾声如雷的汉子，是这次卖海货的渔老大。
“我这不是着急车咋还没到吗？海鲜别再死了。”
他心里有些发虚，公社的人传个口信，他也没打电话回去确认，直接就截留了两船货，这样是个乌龙可咋办，他要是弄回去，厂里估计也能收吧。
一个穿着破棉袄，在炉子上不断翻烤棉鞋的老头说:“没事，天气到0度以下多数都会冻死，只有耐寒的种类才能多活一两天，这天海货坏不了。”
曹垚知道心急也没用，他拿过搪瓷杯子，从坐着的水壶里倒了半杯开水，慢慢吸溜起来。
入冬这一个多月，老洪头在这小屋里也没遭啥罪，曹垚天天长在老洪家，早把他发的蜂窝煤全都背过来了，回去他打算在三叔家赖到开春在回宿舍住。
“我估计在出去一趟就差不多了，这天不正常，我怕遇到寒潮或大风，再过十天半个月的海面结冰就更不安全了，还是早点避寒吧。”
老洪头不禁感叹，“这天出海太遭罪了，大老张船上有俩船工都尿血了，估计是拔着了。”
“唉，他娘的，我在你炕上坐这半天了，屁股蛋子还拔凉拔凉的，就是捂不热。”
“刘大爷，你回去拿热水好好泡泡脚吧，寒从脚上来……”
曹垚还要再说，便听到外面有汽车鸣笛的响声，他高兴的往外跑:“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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