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拉着长长的汽笛，在落日的余晖中，驶进了辽河平原。
李宝根一点没让爷仨遭罪，一路拿钱开道，没苦硬吃的事他敬谢不敏。
老爷子坐在卧铺上往窗外看，见大孙背着挎包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掏出两饭盒肉菜，他欲言又止的嘎巴嘎巴嘴，瞪了眼没心没肺，吃嘛嘛香的二儿子。
再次劝说道:“宝根啊，马上就到家了，买几个馒头吃就成，可别在买肉菜了。”
李宝根把盒盖打开，半真半假的说:“爷，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我这次也算出差，回去能报销一部分。”
“啊？介绍信不是探亲吗？咋还是出差了？”
坐在下铺的李占庆，给儿子挪了挪位置，也跟着侧耳倾听。
李宝根将馒头和筷子，放进老爷子手里，解释了两句，“我是干采购物资的，只要能弄回去东西，那就是出差了，我这次也收了不少，上火车不方便我都邮回去了。”
这年头各单位计划外的采购员路子野，都是天南海北的跑，南方的采购员都能跑大西北去采购，见到好东西就往回划拉。
后来国家规定只能物资局，供销社，商业局有计划外的采购权。计划内都是分配制，这才消停下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脸上表情微松，心也跟着踏实了下来，没再多言专心地吃起饭来。
休息了一晚，次日上午十点，爷仨出了火车站，上了街对面的电磨，风尘仆仆的回了小院。
“咚咚咚——石头，给舅舅开门！”
“哎来了！”
小石头穿着厚实的棉袄，像一阵风刮了出来，打开门一把抱住他的腰，高兴地说:“舅舅，我娘说你这两天就该回来了。”
“你娘说的真准。”
“姑姥爷，老爷爷！”
李占庆搀着老爹，笑着答应，“哎！在家乖不乖？你姐腿好了没有？”
“我天天陪我姐在家，我娘说她腿养的挺好。”
香草支着一条腿爬到窗台前，敲了两下玻璃打招呼，见舅舅看过来，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宝根带着爷俩回了上屋，他直接上炕拿过被子，边铺边说:“爷、爹，你俩躺炕上消停的睡一会，睡醒吃完饭我带你们去澡堂子，到里面泡泡可解乏了。”
“要不咱还是先去吧，我这一身造得埋哩咕汰的，别把被蹭脏了！”
“唉，这一个月身上都有味儿，我也看看澡堂子长啥样？”
见俩人精神还凑合，李宝根点头同意，“只要你俩身体能坚持，那咱就先去澡堂子。”
他又对着靠在炕沿上的石头说:“你也跟着一起去。”
石头没听懂要去干嘛，但舅舅让他去，还是开心得直蹦。
三大一小拿着换洗衣服，锁上大门，一路唠着嗑直奔澡堂子。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爷俩加个小不点，见识到了热气腾腾的澡堂子，体验了一把搓澡服务。
搓澡师傅咬着后槽牙，双手一起用力，嘴里不住的叨咕着，“哎妈呀，老哥你多长时间没搓了，这得有二斤皴了。”
李占庆被搓得呲牙咧嘴，疼得含含糊糊的说:“呃，入冬就没搓过了！”
娘啊，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搓这玩意儿，没想到身上这么埋汰，这老弟今天可搂着了，除了儿子他仨没一个好搓的。
几人冲好澡，石头被热气熏得小脸红彤彤，有些害羞的捂着小雀，跟在几人身后进了更衣室。
李占庆灌了半缸子凉白开，感慨的说:“这洗完澡身上可真松快啊，回去能睡个好觉。”
老爷子穿好衣服，坐凳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说:“确实解乏，就是热的有点上不来气。”
李宝根将几人换下来的里衣装进袋子里，见休息的差不多。就一挥手带着人往家走。
回到家，爷俩吃了两块桃酥垫了下肚子，便倒在炕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李宝根烧了一大锅热水，把爷俩的棉衣外罩拆下来，和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扔大盆里。
蹲在外屋打上肥皂，大手用力的夸夸一顿搓洗，小石头也在旁跟着卖力的揉着，洗完投吧投吧，往杆上一晾，完活。
李宝根擦了擦手上的水，回到里面的小屋，从空间里掏出一布袋苹果，出去递给了石头，“拿回家你们娘仨一起吃。”
小石头稍犹豫了下才接过，感激的说:“谢谢舅舅！”
“去吧，一会儿帮我烧火。”
“哎，我马上就回来！”
李宝根趁这个功夫，将空间里的狍子肉拿出来一块，改刀切成小块，石头从外面抱着柴火进屋。
舅甥俩有条不紊的生火做菜，李宝根将狍子肉煸炒了一番，放上大料添上水，把和好的玉米面，一手一个照着大锅边拍了一圈。
石头托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孺慕的望着舅舅高大的背影，心里想，他要是自己爹该多好啊！
一想到那个凶狠暴打他们的人，他的小身子就不由一抖，眼里满是恐惧之色。
李宝根见刚才还挺开心，这会抱着双腿情绪不高的小子，关心的问:“咋了，石头，是那不舒服吗？”
“我没事舅舅，这味儿真香。”
小石头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小鼻子使劲扇呼着，嗅着空气里的肉香味儿。
李宝根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等好了盛一碗，你娘下班就不用做饭了！”
唉，这笑比哭还难看，不想说就算了，才多大点的孩子，活像个小老头一样愁眉苦脸的，人不大，心思还挺重。
屋里的爷俩睡到下午快四点，才发懵的坐起来，茫然的看了下四周，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
“爷，爹，你俩那呼噜打得震天响，我搁外屋都听得真清的，睡的怎么样？”
老爷子睡了一觉，精神头又回来了，满意的点点头，“睡得挺舒服，小炕也热呼呼的，哪好也不如家好啊。”
“睡好了咱就开饭，肉早就炖好了，就等你们醒呢！”
老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要不等你媳妇下班一块吃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我给她留出来了，你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咱先吃，吃完我骑车到厂子接她去。”
老爹揉着肚子下地，“那行吧，我也是真饿了，尤其是闻到肉味，肚子更是咕咕响，你说这肉也没少吃，咋还这么馋呢？”
李宝根把小饭桌放好，想了下才说:“这胃口好，是冬天身体向外发出信号要你多吃，
用来储备过冬的能量去抵抗寒冷，我也是这样的，跟馋不馋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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