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心里想着事，双腿机械地迈上楼梯，到了采购科跟在屋的同事打过招呼，见四组人都没到，他就找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曹垚一脸兴奋的进了屋，打了圈招呼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李宝根望着他神色异常亢奋，便疑惑的问:“你今天咋来晚了？”
曹垚眼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刚跟我三叔说了会儿话，你应该也听张科长说了吧，咱们要建养猪厂，厂里有头有脸的领导都快打起来了。”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李宝根轻声问道:“早上听我姐夫说了一嘴，他知道的不太详细，你清楚不？”
曹垚一改对旁人的沉默寡言，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刚打听到养猪场除了领导班子，暂定20个正式工，30个临时工，一年必须出栏300头猪。”
“才这么点人？”
“现在是尝试摸索阶段，还会派人去学习技术，如果一切顺利，明年会再扩大规模。”
李宝根想到本山大叔， 不由笑着说:“那确实得学一些疾病预防，和母猪的产后护理。”
“你懂的还挺多。”
“呵呵，都学杂了！欸，招工听说啥条件了吗？”
“这我还真知道，首要条件必须是厂里职工的直系亲属，年龄卡在18到20岁之间。”
“卡这么死吗？”
李宝根心里大叫卧槽，瞎子点灯白费蜡，这不扯呢吗？
他自己、老四和表姐三家的子女或兄弟姐妹，条件没一个符合的。
曹垚摇头晃脑的希嘘道:“狼多肉少啊，咱将近一万人的大厂，哪家都有应届的孩子，这加起来才50个名额，你知道竞争多激烈吗？
昨晚开碰头会他们都干一架了，名额内定好了，留5个名额给普通工人子弟。”
人一旦打开了思路，就会才思泉涌，李宝根凝思片刻说:
“这事厂里这么重视，明年大概动作不会小了，咱这大厂，光职工每天进嘴的东西，就得需要多少？
现在供给紧张，要是有个自己的农场，即能安排岗位，大小食堂用到的鸡鸭鱼肉菜，也轻松解决了。”
“你还真别说，最起码能安排几百人……”曹垚抬眼见刘二宝进来，意犹未尽的打住话头。
“你俩在这蛐蛐啥呢？”
“说去锦西采购的事，诶，二宝哥，听说你俩又交了不少猎物，从青山县收上来的？”
李宝根给他抻了把凳子，嘴里打着哈哈搪塞了过去。
刘二宝坐下，胳膊拄着桌子说道:“现在也就青山县还能不时弄点货，诶，还记得冯老爷子那孙子八斤不？”
“噢，记得，挺愣的大块头。”
“呵呵呵——，老爷子年前卖脸找到武装部，给他在县城火车站找了公安的活，那小偷小摸被他抓住老惨了，不被收拾的脱层皮出不了派出所，现在那一片治安好的不行。”
曹垚啧啧称奇，“老爷子脸面还不小，分配的也算专业对口了。”
刘二宝收了下腿，给刚来的张亮让过道，接着说道:“别看老爷子以前是土匪，但打小鬼子挺狠的，他那大儿子都折去了，政府还表彰过呢。”
“诶，八斤好像比我大两岁，结婚了吧！”
“前两年就结了，亲上加亲是老罗叔的闺女春凤，他那大儿子小龙不是娶了冯翠花嘛。”
李宝根一阵牙酸，这家伙，可真是……老罗叔大义啊！能把那姑侄俩收了，不是一般人呐！
曹三牛眼角乌青，神采奕奕的走进办公室，他大儿子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
他如同卸下枷锁满身轻松，至于小闺女，等过两年读完高中再想办法。
曹主任意气风发的扫了眼屋内，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开始了他慷慨激昂、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溅的夸夸其谈！
李宝根怼了下曹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老曹脸怎么回事？”
曹垚看着前面舞舞喳喳的三叔，压着声音回他，“昨晚和三车间主任，因为名额干起来了。”
老曹今天明显过于兴奋，叨叨了一个小时才算放过这群人。
曹垚在办公室门口说:“宝根，我去找三叔开介绍信，你先走吧。”
“成，明天见！”
李宝根骑着车到厂门口，就见张卫国背着手在那来回踱步，两人一对眼神都不自觉的笑了。
张卫国有些羞愧的说:“我这消息也够闭塞的，他们下班后又回来研究了半宿，我去开会时，看见好几个人都挂了彩，一问才知道，你是听曹垚说的？”
李宝根点了点头，张卫国这业务能力真的一言难尽啊，他臭不要脸的开始指点迷津说:
“姐夫不是我说你，昨晚值班的保卫员，早上交班怎么不向上级详细汇报情况，厂里的任何风吹草动，你这个科长得掌握的八九不离十才行。”
张卫国被小舅子质疑，心里叫苦不迭，“这里边的事你不懂，我现在是正科管白班，下面硬塞进来的副科有些门路，他管夜班，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班出事了谁负责，这事厂里和武装部都过明路了。”
李宝根心中惊疑，不解的问:“他啥门路？这么横！”
“他爹站了阵营……厂里为了安定团结搞生产，做了让步。”
“噢，我懂了，也够难为你了，被分了权还供个活祖宗。”
李宝根怜悯地拍了拍大姐夫的肩膀，“行了，你忙吧，我先颠了。”
他长腿一迈脚下一蹬，骑了出去。
“这臭小子，还同情上我了？”
张卫国失笑，想到这阵子的闹心事，又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李宝根骑着车抬头看向道路旁，杨树枝条上抽出嫩绿的新芽，有些叶片正慢慢舒展开，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增添了几分生机勃勃……
回顾历史长河，横向、纵向体现的都是人性进化地过程。
最后的结果没有对和错，发生就会有当时的意义。
即便众所周知它是错误的，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只能被动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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