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骑车带着一袋冻豆腐拐进胡同,瞧见隔壁院的孙婶子,蹬着半截木梯子正往院墙上爬。
她颤颤巍巍的慢慢猫着腰,回头去取铁锹,看着要经过的人说:“诶宝根啊,给婶子递一下铁锹和扫把!”
“好嘞!”
李宝根把车停到自家院门口,回来把靠在墙上的铁锹,抬手递给她。
“婶儿,都晴天了为啥还除雪?让它慢慢化呗。”
孙婶子扶着房檐弯腰接过来,“哎呀,这雪化成水顺着房檐淌得满院子都是,晚上又冻成冰,走道都拍摔着。
再说不敲掉多危险啊,万一哪天在下雪,天太冷雪不化,雪越来越厚容易把房顶压塌了。”
这时,前面院的几个妇女,背着煤篓子走过来,停下脚瞧着热闹。
王大妈抬头搭话:“小孙,上面挺滑的别再摔喽,让你男人下班扫呗,你没事还能多捡点煤核。”
孙婶子没回头,用锹磕着附近的雪回道:“嗬!我还用得着他,这点活手拿把掐,以前都是我捅咕,没事,上面不咋滑!”
一语成谶,不能叨咕,一叨咕一个准。
孙婶子话音刚落,举锹往前够时一脚踩秃噜,上边一阵“劈哩啪啦”当街砸下一铁锹,横扫地上乱蹦的几人。
“哎呀妈呀~”
“夸差—— 哎呦——!”
孙婶子揉着屁股,站起来得倒挺快,看来下的比上的快。
王大妈背着篓子,躲得不及时,被砸个正着,她憋死气的嚷嚷,“哎呦你个孙大嘴,你自己没了不要紧,不要伤到路人啊!这胳膊给我砸的!”
“嘶~哎呦,”孙婶子一手扶腰一手揉胯,不好意思的问:“王大姐,用不用上医院瞧瞧?”
王大妈用手摸了摸骨头,觉得没啥事,皱着眉说:“不用了,衣服穿得厚,估计也就青一块,下回你可注意些吧。”
“诶,知道了!”
还好宝根闪得快,躲得远,不然看热闹都能出工伤。
嘿,可真是,一声婶子没白叫,来个绝活你看好,跨步上房想表演,嘴说不滑是不滑,就是连滚带爬砸大锹。
李宝根拎着梯子,拿着铁锹跟着进了院,对着微瘸的孙婶子说:“婶儿,用不用我驮你去医院?”
孙婶子捂着胯摆手说:“没事,不麻烦你了,我们院墙比你那院矮一截,摔的不算太疼!”
李宝根把东西立靠在厨房外墙上,笑着说:“那倒是,那院墙我大姐夫住时,为了严实加高了30公分,婶子你要没事我就回了。”
“哎,宝根谢谢了,耽误你这半天功夫。”
李宝根客气的挥手,“没事,你别往前走了。”
回到院子,李占庆已经先他一步,将自行车推进小棚子里。
他走进灶间,看见满满一大锅烀熟的黄豆,“娘,烀这么多豆子干啥?”
“我看你缸里不少黄豆,就都煮了摔酱块子,留着开春下大酱,诶,刚才吵吵把火的咋回事?”
“孙婶上墙敲雪摔下来,没啥事。”
安安端着小铁碗从里屋出来,“爹,豆豆好吃!”
宝根接过碗问:“你还吃不?”
李占庆跟出来无奈的说:“别给他吃了,刚才你买的大豆腐他还咬了两口。”
李宝根亲昵地刮了刮臭小子的鼻子,笑着说:“你也不嫌凉,倒是好养活,回屋待着去。”
李占庆背着手,乐呵呵的问:“买那么多冻豆腐,给你爷拿回去的?”
“嗯,二哥月底肯定回去送工资,我让他捎回去,爹,咱家的小土房,不能让雪压塌吧!”
李占庆无所谓的解释道:“甭担心,你大爷肯定会给收拾的。”
李宝根在炉子边烤了会手说:“我给小麦学摸了一个,后天上咱家相看下。”
冯春红上下翻动着豆子,惊讶的问:“这么快,小伙儿条件咋样?”
“条件倒是挺好,就是五官长得谁也不服谁!”
李宝根一言难尽啊,把男方具体情况给爹娘学了一遍。
冯春红把烀烂的豆子,用饭勺子怼稀能,嘴里遗憾的说:“哎呦,白瞎这好条件了。”
李宝根上手接过老娘手里的活,一边弯腰怼咕,一边说:“条件哪哪都好的,早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了,哪能在市场上流通,我等大哥晚上下班,过去通知一声。”
冯春红手插在袖口里,唠叨起来:“也就你,一天东跑西颠的喜欢往身上揽事,你看着吧,后边丫头小子一大串,都得来托你。”
李宝根苦笑,“唉,都是本家亲戚,能帮就帮一下吧,实在帮不上我也没法!”
冯春红眼睛回瞪老头子,质问他:“你瞪我干啥?就你家事多,你大哥那一大家子,儿子管完管孙女,没完没了。”
李占庆冷笑连连,一副看透了你的样子,“你家事少了?桃花那事一出一出的,一个顶两个,我儿子人中龙凤,马中赤兔。
现在谁看见他不夸一句有出息!不就是你娘家借力少,心里不平衡吗?”
冯春红被戳中痛脚,急不可耐地拿话刺他,“你儿子有本事,又不是你的能耐,我看你是小麻雀下鹅蛋,净装大屁股,这要是在古代,武大郎那碗药你早端上了。”
李占庆底气十足的靠着门框,嘚嗖嗖的气她:“凳子坐的高低决定家庭地位,谁让我家兄弟给力呢,干气猴儿。”
李宝根用勺子碾着豆子,一脑门黑线的听两个小儿辩日。
这老两口,一个是好哄的炮仗,另一个是沉默的倔驴。
老娘成暴躁,老爹成稳当,干不起来仗。
一锅豆子碾稀碎,放在炕桌上用手拍方正,八角十二愣摔实生。
干透用报纸裹得严丝合缝,等到长毛还裂缝,十一月烀清明下大酱!
礼拜天,孔新民特意起个大早,乐不拢嘴的穿着新衣服,跑去街口的理发店,准备剃个精神的发型。
十分钟后,他垮了个批脸,沮丧的盯着镜子里,又大了一圈地脸盘子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就顶着原来的发型去相亲了,虽然头看着大了点,但脸好歹能遮一遮,现在可倒好,缺点全暴露了。
他质疑的侧头拿小眼睛瞥视,“师傅,你不是说这发型显脸小吗?”
师傅可不背这口大黑锅,他站在一侧,嫌弃的瞅着眼前的发面饼说:
“小伙子,我给别人剃寸头,都挺精神的,你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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