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叔处理鱼的动作麻利得很，鱼鳞被刮得干干净净，鱼鳃和内脏随手丢进旁边的土坑，待会儿埋进菜园当肥料。他还特意把那条满是鱼籽的鲫鱼单独放在一边，用清水反复冲洗了好几遍，指尖捏着鱼身轻轻揉搓：“这条用来炖汤，得把血沫冲干净，一点腥味都不能留，汤才会奶白鲜香。”
李云谦坐在竹椅上看着，偶尔搭把手递块抹布、递把剪刀，目光忍不住往厨房里瞟。王大婶已经生起了柴火，土灶台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脸上红彤彤的。她把洗好的青菜码在案板上，又拿起番茄，用菜刀在顶部划了个十字，倒进滚烫的开水里烫了几秒，随手一撕，薄皮就轻松剥落，露出鲜红多汁的果肉。
“城里小伙子怕是没吃过这么新鲜的河鱼吧？”王大婶一边切番茄，一边笑着搭话，“这鱼刚从河里捞上来，还带着水汽呢，炖出来的汤比啥都鲜。”
李云谦点点头，鼻尖已经闻到了柴火的焦香：“确实没吃过，城里买的鱼都是冰鲜的，总觉得少点味道。”
“那是自然，”王大叔拎着处理好的鱼走过来，往鱼身上划了几刀，“现杀现做才保得住这鲜味，待会儿炖好你尝尝，保证鲜掉眉毛。”
他往鱼身上抹了点细盐，又撒了撮白胡椒粉，放在碗里腌着入味。王大婶那边已经把铁锅烧热，倒了点自家榨的菜籽油，油热后丢进几片姜片和葱段，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鱼下锅得煎一煎，汤才会白。”王大婶说着，把腌好的鲫鱼放进锅里，“滋啦”一声，鱼皮很快煎成了金黄，带着焦香的油气漫出厨房，飘满了整个院子。
李云谦忍不住站起身，凑到厨房门口看着。王大婶熟练地翻面，把鱼的两面都煎得微黄，然后猛地倒进一瓢滚烫的开水，水势瞬间漫过鱼身，锅里立刻腾起浓密的白雾，带着鱼鲜和葱姜香扑面而来。
“加开水才是汤变白的关键，冷水会让鱼肉收缩，鲜味就锁不住了。”王大婶一边说着，一边盖上锅盖，“小火慢炖半个时辰，让鲜味都融进汤里。”
灶台里的柴火越烧越旺，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汤渐渐翻滚起来，咕嘟咕嘟的声响格外诱人。王大叔坐在院子里的竹凳上，给李云谦泡了杯自制的菊花茶，茶杯里飘着几朵金黄的菊花，清热又解腻。
“村里没啥好东西招待你，都是些家常吃食，但胜在新鲜。”王大叔喝了口茶，“你要是喜欢，往后多住些日子，咱们还能去河里摸虾、去山上套野兔。”
李云谦捧着茶杯，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已经麻烦大叔大婶了，这里的日子特别舒服，我真想多待一阵子。”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村东头的李大爷，手里拎着半袋刚摘的黄瓜：“老王，听说你钓了不少鱼，我来凑个热闹，顺便给你们送点新鲜黄瓜，解解腻。”
王大叔赶紧起身迎客：“来得正好，鱼汤马上就好，中午一起喝两杯。”
李大爷笑着走进来，看见院子里的鱼篮，忍不住夸赞：“好家伙，这么多鲜鱼，今天可有口福了。”他转头看向李云谦，递过一根黄瓜，“小伙子尝尝，刚从架上摘的，脆甜得很。”
李云谦接过黄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带着淡淡的瓜香，确实爽口。
没过多久，张婶也端着一碗自家做的酱豆走了过来：“闻着香味就过来了，我这酱豆配鱼汤，绝了！”
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家常，说的都是田里的庄稼、家里的牲畜，简单却透着满满的烟火气。李云谦坐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一点也不觉得生疏。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厨房里的鱼汤香味越来越浓，已经从淡淡的鲜香变成了醇厚的浓香。王大婶掀开锅盖，一股乳白色的雾气瞬间涌了出来，锅里的汤果然炖得奶白浓稠，鲫鱼的轮廓在汤里若隐若现，鱼籽已经炖得软烂，融进汤里。
“可以下青菜了！”王大婶把切好的青菜叶倒进锅里，烫了几下就捞了出来，铺在碗底。然后用勺子把鱼和汤一起盛进碗里，撒上一把葱花和蒜末，滴了几滴香油。
“来喽，鲜鱼汤出锅喽！”王大婶端着碗走出厨房，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引得众人都吸了吸鼻子。
王大叔拿出自家酿的米酒，给每个人倒了一碗：“这酒度数不高，解乏又养胃，咱们边喝边吃。”
李云谦端起一碗鱼汤，先喝了一口，鲜美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没有一点腥味，只有鱼肉的鲜甜和汤汁的醇厚，带着淡淡的葱姜香，暖乎乎地滑进胃里，舒服得让人眯起眼睛。
“太鲜了！”李云谦忍不住赞叹，“比我喝过的所有鱼汤都好喝。”
王大婶笑得合不拢嘴：“喜欢就多喝点，锅里还有不少呢。”
众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喝着鱼汤、吃着鱼肉，一边唠着家常。李大爷夹了一块鱼肉，蘸了点酱豆，眯着眼睛说：“这鱼鲜，酱豆香，配着米酒，日子真美啊。”
张婶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农村人没啥大追求，吃得香、睡得踏实，就知足了。”
李云谦吃着鱼肉，喝着米酒，听着村民们的闲谈，看着院子里晃动的光影、飘起的炊烟，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从前在城里，总想着追求更好的生活，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简单生活带来的幸福感。
一碗鱼汤下肚，浑身都暖烘烘的。王大叔又给大家盛了第二碗，还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夹给了李云谦：“多吃点，这鱼肉嫩，好消化。”
李云谦笑着道谢，心里满是感动。他发现，这里的村民虽然生活简单，却格外淳朴热情，一碗鱼汤、几句闲谈，就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院子里的光影变得细碎，蝉鸣声也愈发响亮。石桌上的鱼汤已经见了底，鱼肉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却还意犹未尽，继续唠着村里的趣事。
李云谦靠在竹椅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眼前热闹和睦的景象，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幸福，从来都不是拥有多少财富，而是这样简单的烟火气，这样真挚的人情味。
这样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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