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国离开了年度酒吧,那扇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隔绝了儿子的泪水与反抗,也隔绝了他二十年来坚信不疑的某些东西。他坐进等候在路边的军牌轿车里,身姿依旧笔挺,但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深刻的褶皱,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询问:“首长,回驻地吗?”
郑卫国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儿子那双充满痛苦、愤怒和决绝的赤红眼眸,以及那个叫清朗的年轻人最后抱住儿子的画面,在他脑中反复闪现。那些咆哮的质问——“除了你设定的那条路,我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去拥有一个家?!”——像重锤一样敲击着他坚固的世界观。
他确实震怒,确实觉得耻辱,无法接受自己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走上这样一条在他看来离经叛道的路。但……儿子那汹涌的泪水,那仿佛用尽一生力气发出的反抗,以及那句“我他妈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台按照你的程序运行的机器!”,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坚硬的内心,带来一阵陌生的、细微的刺痛。
他忽然想起,似乎从未见过儿子如此激烈的情绪表达。从小到大,郑阳都是最省心的那个,听话,优秀,像一台精密仪器,完美执行着他的每一个指令。他一度为此自豪。可现在……他第一次开始怀疑,那种“完美”,是否是以扼杀所有鲜活的情感为代价?
“查一下。”郑卫国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冷意,“消息是怎么传到我这儿的。谁在背后多嘴。”
“是,首长。”副官立刻应道。
军方的效率极高。不过半小时,一份简要的报告就呈送到了郑卫国面前。线索并不复杂,几经辗转,最终指向了一个看似无关的名字——陆璟川,一名律师,年度酒吧的常客,并且……对那个叫清朗的酒吧老板,似乎抱有超出常客范畴的关注。
郑卫国看着那个名字,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他久经沙场,宦海沉浮,对这种借刀杀人、背后搞小动作的手段再熟悉不过。想利用他郑卫国来清除障碍?真是打错了算盘!
他可以因为观念不合、怒其不争而教训自己的儿子,但绝不容许外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算计郑家的人!
他拿起车内加密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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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川还在办公室里为自己计划的失利而恼火,摔了钢笔,脸色阴沉地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挽回局面。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他皱了皱眉,谨慎地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冷硬、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甚至没有自我介绍:
“陆璟川律师?”
陆璟川心中猛地一沉,这个声音……他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是我。请问您是?”
“我是郑阳的父亲。”郑卫国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我不管你跟那个清朗有什么过节,也不管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我郑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更轮不到你,利用到我头上。”
陆璟川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强作镇定:“郑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郑卫国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再敢把心思动到郑阳头上,或者试图通过影响他来达到你的任何目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股透过电话线传来的、属于上位者和军人的冰冷煞气,让陆璟川毫不怀疑那未尽的威胁有多么沉重。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此刻那锐利如刀的眼神。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在陆璟川耳边回荡。
陆璟川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想到,郑卫国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头上,而且态度如此强硬!他不仅没能借刀杀人,反而惹了一身骚,彻底得罪了这位背景深厚的军方人物!
“该死!”他低咒一声,感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这下,他不仅离间计划失败,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更可怕的敌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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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酒吧提前打了烊。经历了一场情绪风暴,众人都需要时间平复。温笑和周俊分别带着林羽和陈默宇离开了,将空间彻底留给了郑阳和清朗。
回到清朗的公寓,郑阳显得异常沉默和……小心翼翼。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清朗身后,目光几乎不敢从他身上移开。清朗去倒水,他立刻接过杯子;清朗想坐下,他先一步把靠垫摆好;清朗只是动了一下,他就立刻紧张地看过来,仿佛生怕清朗会消失一样。
那种如同惊弓之鸟的状态,让清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郑阳没有像往常那样将清朗揽入怀中,而是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姿势标准得像在站军姿,只是身体微微紧绷,泄露了他的不安。
清朗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他,伸手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胳膊:“郑老师,你这是准备躺尸到天亮吗?”
郑阳身体一僵,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清朗,声音有些干涩:“……没有。”
“那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清朗故意抱怨,“过来点,冷。”
郑阳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靠近清朗,手臂试探性地、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动作拘谨得像个第一次登台的学徒。
清朗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和那份挥之不去的忐忑。他主动往郑阳怀里靠了靠,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抬起头,看着郑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轮廓,轻声开口:
“郑阳,你在害怕什么?”
郑阳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怕你……生气。怕你……后悔。”
“我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后悔?”清朗反问。
“因为我父亲……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因为我……我的家庭……”郑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和羞辱。”
“傻瓜。”清朗伸出手,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些话伤不到我。我清朗在酒吧街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倒是你……”
他的指尖停留在郑阳的眉心,那里因为常年蹙眉有一道浅浅的纹路。“你才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个。那是你的父亲,你曾经最在意、最想得到认可的人。”
郑阳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否认。
“郑阳,”清朗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而认真,“听着,我爱你,是爱你这个人。爱你这块又臭又硬但对我无比柔软的木头,爱你调酒时专注的样子,爱你偷偷给我准备惊喜的笨拙,甚至爱你刚才跟你父亲吵架时,那不顾一切保护我的样子。”
“你的家庭,你的过去,是你的一部分,我接纳,但我不会因为它们而否定你,更不会因此放弃你。同样的,你也不需要为那些你无法选择、也无法改变的事情,感到愧疚和不安,更不需要在我面前小心翼翼。”
“我们要一起面对的,是未来。是我们两个人的未来。”清朗捧住他的脸,让他的视线无法逃避,“你父亲的态度,是我们要克服的困难之一,但不是我们感情的判决书。明白吗?”
郑阳怔怔地看着他,黑暗中,清朗的眼睛亮得像星辰,里面充满了理解和坚定的力量。那些盘踞在他心头的阴霾、自我怀疑和恐惧,在这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中,一点点被驱散。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清朗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他把脸埋在清朗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清朗的、让他安心的气息。
“明白了……”他闷声回答,声音依旧有些哑,却不再颤抖,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定,“朗朗,谢谢你……”
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坚定,谢谢你在所有人都否定我的时候,选择站在我身边。
清朗感受着他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和重新变得平稳的心跳,知道这块木头终于想通了。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谢什么,你是我的人,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嗯。”郑阳低低地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
这一夜,没有情欲,只有相依为命的温暖和彼此疗愈的安宁。窗外月色如水,静静地流淌,见证着这份历经风雨后,愈发坚韧的感情。前路或许仍有坎坷,但只要他们携手,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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