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查特绿风波”后,郑阳在年度酒吧的地位变得微妙而稳固。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但那种因“非我族类”而产生的隔阂感依旧存在。他像一台高精度仪器,被安置在吧台这个充满人情世故的复杂环境里,稳定运行,自成一体。
而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陆璟川。
这位年届三十的精英律师,是年度酒吧的常客,也是清朗的忠实仰慕者。他通常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点一杯马天尼,看似在放松或处理公务,但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追随着清朗忙碌的身影。他欣赏清朗的八面玲珑,迷恋他那份在交际花般的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真实与脆弱,更觊觎这份耀眼夺目背后的产业和人。
陆璟川的追求是含蓄的、有步骤的,如同他经手的案件,讲究证据链和策略。他从不直白地表露心迹,而是通过一些恰到好处的“帮助”来展现自己的价值和体贴。
这天晚上,清朗正为一批即将到期的进口杯具库存发愁,这批定制杯具因版权问题无法退货,积压了不少资金。他坐在卡座里,对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陆璟川端着酒杯,自然地走了过来,在清朗对面坐下,语气温和:“清朗,看你愁眉不展的,遇到麻烦了?”
清朗抬眼,见是他,脸上习惯性地扬起客气的笑容:“陆大律师,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库存的小问题。”
陆璟川微微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可靠的磁性:“我认识几个做高端餐饮渠道的朋友,或许可以帮你消化掉这部分库存。虽然价格可能比进价低一些,但总比完全砸在手里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合同和版权问题我会帮你把关。”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清朗眼底闪过一丝真实的感激:“璟川,这……太麻烦你了吧?”
“举手之劳。”陆璟川笑得云淡风轻,目光却紧紧锁着清朗,“能为你分忧,是我的荣幸。”
两人的互动,一丝不落地落在了正在吧台后默默擦拭量酒器的郑阳眼里。他看到陆璟川那过于“专注”的眼神,看到清朗脸上那不同于营业式微笑的、带着些许依赖的感激,看到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仿佛容不下第三人的氛围。
不知为何,郑阳觉得有些……碍眼。
他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就像一台精密运行的仪器,探测到了周围存在不稳定的、无法量化的干扰磁场。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觉得那个姓陆的律师,看老板的眼神,和他分析过的那些试图接近他、带有“非理性”目的的个体,有某种相似之处。一种基于生物本能和社会行为模式分析的、模糊的“警报”在他脑海中响起。
而就在这时,另一件事的发生,更加深了郑阳对这种“干扰磁场”的负面判断。
林深予端着空托盘回到吧台,脸上还带着点未散的红晕,他凑到小斌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兴奋又暧昧:“哎,你看到没?陆律师又来找老板了!还靠得那么近!我看陆律师对老板肯定有意思!啧啧,精英律师 x 美艳老板,这也太好磕了吧!”
小斌也嘿嘿一笑:“可不是嘛,陆律师看老板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小,但在相对安静的吧台后,还是隐约传到了郑阳耳中。
“磕?”
“拉丝?”
郑阳的眉头彻底拧成了一个结。这些词汇超出了他的日常理解范围,但结合上下文和林深予那诡异的兴奋状态,他凭借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得出了一个让他极其不适的结论——这两个男性,似乎在讨论另一个男性(陆璟川)对老板(清朗)抱有不正常的、超越常规社交范畴的……情感联想?并且对此表现出……赞赏和愉悦?
一种强烈的、生理性的排斥感瞬间涌上郑阳心头。他并非对特定群体有偏见,而是他刻板、秩序化的思维模式,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种在他看来“混乱”、“非理性”、“不符合社会常规最优配置”的情感和行为模式。这打破了他对世界应有的“秩序”和“逻辑”的认知底线。
简而言之,他,郑阳,一个坚信万物皆可量化、理性至上的直男,在此刻,基于他所见所闻和逻辑推导,产生了强烈的——“崆峒”(恐同)反应。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个词,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非常错误,且令人烦躁。
他猛地将手中的量酒器重重放在台面上,发出“哐”一声脆响,打断了林深予和小斌的窃窃私语。
两人吓了一跳,愕然地看向他。
郑阳脸色紧绷,眼神比平时更加冷硬,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开始用力地、反复地擦拭已经光可鉴人的吧台面,仿佛要将某种无形的“污染”彻底清除。
林深予和小斌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活阎王”又抽什么风。
另一边,陆璟川的“献殷勤”还在继续。他不仅主动帮忙联系了杯具的销路,还在几天后,不动声色地给整个酒吧的员工点了品质极高的下午茶,名义上是“感谢大家平时的照顾”,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精美的茶点和咖啡被送到酒吧时,员工们一阵欢呼。林深予更是捧着一块抹茶蛋糕,跑到清朗面前,挤眉弄眼:“老板,托您的福!陆律师真是太体贴了!”
清朗看着丰盛的下午茶,心里明白这是陆璟川的手笔,有些无奈,也有些被“架起来”的微妙感。他笑了笑,对大家说:“行了,既然陆律师请客,大家就好好享受吧。”
他拿起一杯美式咖啡,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吧台。只见郑阳依旧站在他的岗位上,对那边热闹的景象充耳不闻,他面前放着员工给他送过去的一块黑森林蛋糕和一杯拿铁,但他碰都没碰,依旧在专注地校准一台新到的离心机参数,仿佛周围的糖分和欢声笑语都是有毒气体。
清朗心中一动,端着咖啡走了过去。
“郑阳,怎么不吃?他们家的黑森林很不错。”清朗将咖啡放在吧台上,语气随意。
郑阳头也没抬,声音硬邦邦的:“工作时间,不进食。糖分摄入会影响味觉灵敏度。而且,”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无功不受禄。”
清朗挑眉,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他靠近一步,几乎能闻到郑阳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淡淡酒精和金属器械味道的气息,与他周围甜腻的空气格格不入。他压低声音,带着戏谑:
“怎么?不喜欢陆律师请客?还是……不喜欢陆律师这个人?”
郑阳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停住。他抬起头,第一次主动地、直直地看向清朗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一种混杂着困惑、排斥和极度不赞同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那些基于逻辑推导出的、关于“非理性情感”、“社会常规”和“效率最优解”的长篇大论,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却只化成了一句更加生硬、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赌气意味的话:“他的行为,不符合逻辑。以及,我不理解,也不认同某些……不必要的亲密示好。”
说完,他像是怕被污染一样,迅速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离心机上,耳根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红色,这次是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懑和尴尬。
清朗愣住了。他看着郑阳那副如临大敌、仿佛在批判什么伤风败俗之事的严肃表情,又想起刚才陆璟川那含蓄却目的明确的殷勤,一个荒谬又极其有趣的念头猛地击中了他。
他明白了。
这块石头,这块死板到极致的石头,他……他居然在因为陆璟川对他的示好而感到……不爽?而且,这家伙似乎对男人之间的暧昧,有着一种近乎纯天然的、笨拙又激烈的抵触情绪?
“噗嗤——”清朗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越想越觉得好笑,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郑阳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绷紧了下颌线,操作仪器的动作都带上了几分戾气。
清朗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他伸手,用指尖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看着郑阳那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倔强模样,心底那片柔软的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有趣,太有趣了。
他忽然觉得,陆璟川那套成熟稳重的追求把戏,比起眼前这块石头笨拙而直接的“崆峒”反应,简直索然无味。
他凑近郑阳,无视对方瞬间僵直的身体,用气声在他耳边轻轻说,语气里充满了恶作剧般的愉悦:
“郑首席,你不认同没关系……”
“但我觉得,看你这个样子,比吃十块黑森林蛋糕……还要甜。”
说完,他不再看郑阳瞬间爆红、甚至有些惊慌失措的脸,心情大好地端起那杯咖啡,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转身离开了吧台。
留下郑阳一个人,站在原地,大脑仿佛被那句“还要甜”和耳边残留的热气搅成了一团乱码的浆糊,第一次彻底失去了他那引以为傲的、绝对的冷静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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